響卜（第2頁）

她顯然忘記了昨晚醉酒后的癲狂與幾近失控的擁吻，把一切都當成了消散在曙色中的春夢，一笑置之。

魚洗中彈跳出細碎又溫暖的水珠，在蜜桃般的臉頰上碰撞、迸濺出更加紛雜細密的水霧，繚繞在長孫青璟的臉龐周圍，停留片刻，才不情不愿地落回魚洗中。

像極了長孫青璟撲朔迷離的性格，像極了李世民悵惘茫然的心境。

竇夫人因為前一日過于勞神，直到晌午才醒來。

她仍是吩咐婢女為自己梳洗。

窗前青蒼的山巒為怒云所掩，她不禁有些惋惜已無力拾級而上，去山間看一番積聚合沓、紛薄慷慨的景象。

“阿娘，昨日的家書與購置的珍玩盡皆寄送。

今日阿娘還有何要事，盡管囑咐奴奴去辦。

”長孫青璟已打發(fā)李世民休息，自己與婢女守在竇夫人病榻前。

她隨意地翻看著《妍神記》，心思卻為竇夫人的病情所擾，有種不知書中所云的挫敗感。

在竇夫人安睡時，長孫青璟找來幾張白蠟箋，給三位親姊、甥女王婉、堂姊寫信致謝。

長孫青璟一時文思阻塞，覺得筆下言之無物，索性將稿紙一并丟棄。

她又掛念起母親與兄長及其他家人。

自己在高家寢室中高燃三日的燭火應(yīng)該在廟見之后吹熄，母親會在吹滅燭火的那一刻悵然若失嗎？她一定盼著女兒歸寧。

也不知兄長是否在她婚事結(jié)束后收拾心境，將另一處新宅修葺一新，開始與顏家娘子談婚論嫁。

顏娘子決計不會嫌棄他的。

外祖母視物模糊，也不知侍奉她的婢子是否貼心，陪她看歌舞戲聽合生時是否在旁詳解。

舅母鮮于氏的苦于有身，也不知胃口如何，但愿表弟在腹中不要再折磨母親。

舅父的車馬不知已到何處，婚禮上放飛的大雁南歸時是否與他擦肩而過。

“青璟，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可以說來我聽聽嗎？”竇夫人在一陣急促的喘咳中醒來，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貼心地問道。

長孫青璟便如實道出對高府眾人的牽掛。

“是我昨天太過任性，考慮欠妥了。

”竇夫人若有所思道，“給你母親的信函和香料也不知她收到?jīng)]有？你想去崇德里看望母親嗎？我讓毘提訶護送你去大興城。

”長孫青璟與竇夫人相處了幾日，也大致摸清楚她脾氣秉性——對待所重之人，向來是不吝嗇贊美與疼惜；親口承諾之事，未有不一一兌現(xiàn)的。

所以竇夫人此番言辭理應(yīng)不是虛言，她確實準備為了自己破例，有一番額外的憐惜在其中。

“這可萬萬行不得。

”少女半開玩笑地掩口道，“母親見我歸寧，定會誤以為我才出嫁三四日，已在國公府惹出無數(shù)亂子，導(dǎo)致夫家不容，遣我還家。

她面上無光，都由不得我申辯，便氣到風疾發(f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