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筆,不是代人的刀劍,傷不了我。
”李世民握住長孫青璟的手腕,將她緊緊貼合在筆桿上的手指一根根掰下,將筆放回硯池邊。
兩人相顧無言。
李世民開始認(rèn)真思考長孫青璟的奇怪的、無理的、意有所指的問題。
有一條瘋狂的藤蔓在他周身蔓延,鉆入肌膚,沿著血脈滋長,攫住他的心。
有一杯更烈的酒,傾進(jìn)了李世民的喉嚨。
他伸手將長孫青璟攬入懷中。
他緊緊箍住眼前這個瘦削的軀殼,仿佛那本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鬢發(fā)摩挲,血脈交匯,兩者一樣的青蔥,柔軟,溫?zé)帷?/p>
她顫栗不已,心向下沉了一拍。
熟悉的苜蓿香包裹了她,有種陽光的芬芳,令她平靜下來。
她聽到了心跳在安靜的更定時的回聲——也許不是回響,而是另一個人的心跳。
長孫青璟的雙臂下意識地環(huán)住了他寬闊堅實的后背,周身被灼傷般刺痛。
李世民松開鉗制,將她的雙肩移開些許,以便看清那張抽噎的、紅潤的臉。
生氣勃勃的睫毛上綴著點點星子,清麗的月牙在泛起漣漪的眼眸里嬉戲。
倏忽間,一個生澀的吻落在長孫青璟唇上。
少年隱秘的渴望望,無法剖白的誓言和少女酒后癲狂亂語引發(fā)的征服欲念在一瞬間傾瀉在這個熱切的吻里。
長孫青璟承受不了這飄忽淜滂,激飏熛怒的颶風(fēng)般的熱情。
她掙脫了那一團(tuán)恣肆飛揚的烈火。
“我……我還有給你舅父的書信沒寫完……”她酒已醒,他卻沉入酣醉。
李世民的發(fā)際到耳根一片緋紅,皮膚泛著琉璃清透的釉色,青色的經(jīng)脈奔突著,幾乎溢出這釉層。
“我不會變成他,變成蘇中郎,李中郎……”他深思熟慮后回答,“觀音婢,我不會變成自己嫌惡的樣子——”“或者,你的父親。
”長孫青璟心中默念出李世民不敢提及的人。
……窗外勁風(fēng)陣陣,呼嘯奔走,蹶石伐木,梢殺林莽。
李世民整夜守候在母親病榻前。
眼前是母親蒼白和悅的面容,難得的均勻呼吸。
比鄰小閣燈檠長明,是妻子揮毫命楮。
嘉平已至,凜冬將盡。
少年所要的不多,無非是與已經(jīng)帶自己來到這個世間的女人,與將要陪伴自己離開這個世間的女人,共處更多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