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喪期間,高氏提議讓出正寢,被長孫安業夫婦拒絕。
宗族長輩雖然知曉繼子與繼母在長孫晟生前暗中有不少齟齬,但畢竟繼母在丈夫臨終之時沒有披頭散發不管不顧地詆毀長子為幼子奪取一家之主的位子;繼子也未在父親一去世就擺出一家之主的嘴臉視繼母弱弟為不足——體面人辦體面事,在家中一切從舊,一如長孫晟在世之時。
在死水一般的喪期,高氏偶有頭痛,往往被安業之妻杜氏大肆渲染成思念丈夫所致。
她對這個所謂兒媳越俎代庖的舉止略微有些不滿。
但是有人感慨未亡人對于亡夫的追念似乎并無不妥。
“母親今日越發恍惚,需要延請醫生嗎?”高氏在一堆賬冊中抬起頭,覺得杜氏近來殷勤過頭了。
不過自己確實有些乏了。
近日的夜里經常聽到鴟梟的哀嚎。
高氏數次驚覺。
只是與乳母一起入睡的長孫青璟與長孫無忌卻并未聽到異響。
家仆與高氏的貼身侍婢也直言夜晚并無可怖聲響。
繼子長孫安業聽聞后也帶著數個身強力壯的家奴在黃昏之時將家中角落系數檢搜。
“難道是錯覺?”高氏產生了強烈的自我懷疑。
長孫府上主母發癔癥的傳聞很快在坊里間傳播開來。
一個午后,長孫青璟抱著白鵝在抄手回廊里蹦跳,突然覺察自己正在喪期,行事需要比平日穩重一些。
便將白鵝隨手放于池邊。
自己款款而行,學著做一個母親那樣儀態萬方的淑女。
水榭里傳來兄嫂的閑聊。
“她的堂叔伯確實是一群瘋子,白紙黑字記著呢!一家子瘋子,不會有例外。
”長孫青璟聽到兄長譏誚的聲音。
“但不代表她也是瘋子!你準備如何向證明她的瘋癲!”杜氏反駁道。
“快了快了。
她會自己會證明。
”長孫青璟聽到了兄長詭秘的,勝券在握的笑聲,“瘋不瘋,需要你去找什么證據,她自己會跳出來傷人!”八歲的女孩子聽不懂兄嫂在談論誰。
她只是聽四哥無忌說,為父居喪的兒子不得出仕,宴飲,打獵,甚至連雙陸棋也被禁止……無怪乎無聊的安業居然開始和杜氏一起嚼人舌根。
直覺告訴她安業對于即將發瘋的那個“她”毫無憐憫之情,只有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