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業被這突如其來的“植物病例”逗得“噗嗤”一笑。
他屈指輕敲弟弟的額頭:“你這都哪來的歪理?”“才不是歪理!”李承澤捂著額頭抗議,“大哥教過的呀!‘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他忽然換上老氣橫秋的語氣,連搖頭晃腦的節奏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有些人啊——”小胖手往身后一背,“就像煮熟的鴨子,就剩嘴硬!”這一套行云流水的表演,終于讓李承業笑出了聲。
他伸手把弟弟撈進懷里,下巴抵著那毛茸茸的小腦袋:“臭小子背著我學了多少俏皮話?”也不知家里祖墳冒了哪股青煙,他這弟弟真的是從小就乖又可人疼。
李承澤趁機把剩下的糖糕塞進兄長嘴里,眨巴著大眼睛問:“甜不甜?”小機靈鬼心里門兒清——該見好就收啦!雖說內里是個明白人兒,但到底頂著個六歲的殼子。
這年頭當小孩也得講究策略:道理說三分,撒嬌補七分,最后再裝個傻充個愣,保管把大人們哄得服服帖帖!“甜。
”李承業含糊應著,忽然覺得舌尖的甜意一路漫到了心底。
“那大哥笑笑嘛!”小團子得寸進尺,伸出兩根小手指,輕輕提起李承業的嘴角,“像這樣——茄子~~”這個古怪的發音讓李承業徹底破功。
他大笑著把弟弟舉過頭頂,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兩只小腳在空中亂蹬。
陽光里飛舞的塵埃都跟著雀躍起來,方才還沉悶的書房,此刻活像炸開了個快樂罐子。
“澤兒。
”鬧夠了,李承業把弟弟放回膝上,忽然正色道,“謝謝你。
”李承澤正忙著把玩兄長腰間的玉佩,聞言抬頭,撞進一雙溫柔含笑的眸子。
他忽然有點臉熱,小聲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說這些。
大哥以后遇到事情,很該說出來。
一人計短,三人計長。
你說了出來心里自然就好受啦。
”想了想又補充,“本也不是大哥的錯的,若實在不成,也是可以只和娘說的!”看來在李承澤小朋友的心里,他娘在正事上是真的很可靠的。
“好。
”李承業鄭重其事地點頭,“不過”他忽然挑眉,“澤兒何時這樣懂事了?”"誒嘿~被發現了!"李承澤吐了吐舌頭,心跳得飛快。
雖生怕被他哥發現他的聰明才智,進而發現他是個穿的,但他畢竟做了五年多小孩了,自然的補上一句,“我就是這樣的懂事,這樣的體貼哇!”他從低頭懷里掏出個皺巴巴的小紙包,“這是前些時候爹帶著我調的安神香,送給大哥,你是不是會覺得我更懂事啦”還說害怕被人發現是穿的,就李承澤這脾氣,真的是多少狐疑和感動都被這人來瘋的話折騰沒啦!話沒說完,窗外突然傳來阿吉的咆哮:“小祖宗!藥圃的薄荷是不是你薅的?!”兄弟倆對視一眼,李承澤“哧溜”鉆進兄長背后,只露出雙滴溜溜轉的大眼睛:“我摘了來是為了治病救人!不摘怎么體現它的價值!”哎喲,看這理直氣壯的樣子。
李承業笑著搖頭,伸手護住身后的小調皮鬼。
檐下風鈴叮咚,和著一大一小的笑聲,驚飛了歇在石榴樹上的雀兒。
那些壓在心底的陰霾,不知何時,已隨著這笑聲散了個干凈。
暮色像打翻的硯臺,一點點暈染了整個庭院。
李承澤趴在窗邊數完第十八只歸巢的麻雀時,忽然被拎著后領提溜起來——李掌柜不知何時站在身后,山羊須上還沾著炮制藥材的蜜蠟。
“晚飯后就見你在這當門神,怎么?今晚要和月亮拜把子?”李掌柜輕輕撫著兒子額頭。
他這寶貝疙瘩向來是只潑猴,說大人話、辦大人事,活像個小人精。
如今這副安靜模樣,倒像是被人換了魂——清澈見底的小溪突然變作深潭,叫當爹的心里直打鼓。
李承澤立刻綻開一朵大大的笑臉,他等的就是他爹!拽著父親的手就往自己屋里跑:“爹來得正好!我有個天大的秘密要告訴您!”燭火在青瓷燈盞里跳著舞,換了杏子紅寢衣的李承澤像只蠶寶寶似的在被窩里蛄蛹,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爹,我今天給大哥當了一回開心果!”是的,他不是做好人不留名的性子。
他今兒做了好事,他得給他爹顯擺顯擺。
給李掌柜當了五年多兒子,李承澤在李掌柜面前已經是很自如的當個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