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臨,青石板上響起一串清脆的“噠噠”聲。
李承澤挺著小xiong脯走在前面,書包上的銅鈴隨著步伐叮當作響。
老陳弓著腰緊隨其后,虛扶的雙手像護著個隨時會滾落的湯圓。
這位在李家幫工十幾載的老鄰居,新近領了接送少爺的差事。
離潮生街尚有百步,他額上已沁出細汗——這條街上的吃食攤子,可比學堂里的《大學》更勾小少爺的魂。
離這條街越近,老陳越是膽戰心驚。
潮生街的小攤鱗次櫛比,行人卻寥寥無幾。
這街的小攤主要是做附近碼頭的生意,現下還不是碼頭上的力士下工的時辰。
李承澤今天異常的開心,先生今天夸他了。
雖然先生常夸他,但誰還能嫌夸獎多不是?“陳叔!”李承澤突然在留香居門前剎住腳。
金漆招牌下,油亮的烤鴨正“滴答”落著蜜汁。
夕陽將他的睫毛染成金箔,撲閃間漏下細碎光斑:“我們買只烤鴨可好?”老陳望著那雙亮晶晶的眸子,忽想起今晨老爺的叮囑:“這月才過三天,他的零花錢”可小少爺腮邊的小酒窩已陷了下去,活像被竹簽戳破的糖人。
“先生今日夸我注解得當呢!”李承澤拽著老陳的衣角晃了晃,腰間的書袋子隨著他左搖右晃。
這招他使得駕輕就熟——自打開始能走,他用這招在大人堆里無往不利。
老陳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跑歪的綸巾。
鋪子里烤鴨的焦香飄來,勾得李承澤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事到臨頭,老陳反而從容起來。
“乖乖想吃烤鴨了?”老陳慈和的看著李承澤。
老陳雖是在李家藥鋪幫工,但與他家畢竟是幾十年的近鄰,對李承澤很是有些疼寵。
李掌柜平日里千叮萬囑,要讓李承澤學會合理安排他手里的零花錢。
但只要每旬零花錢給到他手上,李承澤總有理由在前幾天花光。
“嗯。
”老實的點著頭,李承澤承認自己想吃了。
留香居多少年的老字號了,他家的烤鴨聽說是北邊的烤法。
就連鴨種都和本地的不同,要更肥碩一些。
有人看到過,說是他家的鴨子是圈在籠子里養的,是真是假李承澤也不知道,只知道每次路過都被香得流口水。
只要聞著味兒就能想著那烤得酥酥脆脆的鴨皮,稍微帶了點肉;沾上酸梅醬或者甜面醬,灑上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