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李承澤想好如何處理這豆腐,大家就圍上來啦。
這幸而是他哥馱著他呢,不然他還不得踩掉鞋跟。
關鍵時刻還是李掌柜靠得住,他上前一步拿走豆腐,“劉嫂子太客氣啦!”他朝老妻使個眼色,“大家屋里坐,屋里坐,感謝四鄰,感謝親朋。
”李承業也算是機靈,趁他爹娘帶著妹妹在招待四鄰親朋,馱著他們家新鮮出爐的童生老爺就往后院溜。
李承澤騎在哥哥肩上,小臉皺得像個苦瓜。
太熱情啦。
熱情得六歲的童生老爺渾身不自在——他寧可回去默十遍《論語》,也不想再被劉婆婆用沾著豆腐渣的糙手摸臉啦。
成為童生并不值得這般大肆慶祝。
但李承澤才六歲,這讓他這個童生的份量很重,所以今天來了很多人啦。
幸而在承業媳婦生產后就把老太太并李小竅接了回來,不然今天哪里忙得過來喲。
待送走最后一撥賀喜的街坊,日頭已經西斜。
黃氏特意開了壇珍藏的梅子酒,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瓷碗里晃蕩,映著滿屋子的笑臉。
“六歲的童生老爺喲~”李小竅捏著弟弟肉乎乎的臉蛋打趣,“這要是中了秀才,還不得把咱家門檻踏平了?”李沈氏端坐上首,一口白牙在燭光下閃閃發亮——說來也怪,老太太已過六旬,牙口卻比二十歲的小伙子還結實。
這會兒正笑得見牙不見眼:“咱們澤哥兒可給老李家爭氣了!當年他爺爺考了三次才中童生,這小子一次就成!”李掌柜滋溜一口梅子酒,美得胡子翹起:“你們是沒瞧見,放榜時那些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比劃著,“這么高的小豆丁——”手往桌沿一比,“在一群胡子花白的老童生堆里,哎喲,真是的喜死個人。
”黃氏給兒子夾了塊肥嫩的雞腿肉,笑道:“等咱們澤哥兒中了秀才,那才叫風光呢!到時候穿著青衫圓領袍往門口一站,保準連縣太爺都要來道賀。
”李承業平日里為人很含蓄,今天日也是興奮過了頭。
他剛給何氏送了月子餐進去。
“要我說,咱們澤哥兒將來定能中舉!到時候大門上掛‘文魁’匾,咱家藥鋪改叫‘舉人第’,那就是興旺啦!”李小竅眼睛一亮:“那我就是舉人老爺的親姐姐了?到時候家里襄兒說親,聘禮怎么也得再加兩擔!”沈氏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好!等澤哥兒中舉,奶奶我親自去給祖宗報喜!”忽然想起什么,轉頭問李承澤,“乖孫,你說說,你咋這么能干哩?”正啃得滿嘴油光的小童生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許就是像我爺爺。
”說著伸出油乎乎的小手比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我以后指定比爺爺出息,最少考個舉人做個官!”一屋子人先是一愣,繼而爆發出一陣大笑。
李掌柜紅著臉去給兒子擦那油嘴,黃氏笑得直抹眼淚,連向來穩重的李承業都嗆了酒。
李承澤看大家并不當真,真的是想翻白眼。
人家說的真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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