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下午,還有更離譜的事。
幾名宮人捧著畫紙、顏料、畫筆至萬壽宮,聲稱太上皇帝發話,既欲圖交腳菩薩的真容,就該用最上等的作畫工具,以免褻瀆了其無上莊嚴。
是嫌自己畫得不夠好呢,多伽羅思量道,又看了下自己的“杰作”,呃,面龐是太豐腴了些,笑容是太明朗了些,肢體是太柔軟了些,不丑不怪,但與本尊氣質大相徑庭。
可是,如何逼真地描繪人體,尤其是男子的身體,她至今還未得法門。
謝過恩后,她一一檢查畫具,雖不是專業人士,也能看出質地的精良,只是贈與人用心為何,她著實猜不透。
難道是為了誘她吐露出度易侯的行蹤?可她根本不知他在何處啊。。。
她自己都急得難以入眠,糾結他有未有平安回國,只不過,此種情況無有壞消息,大概就可算做好消息吧。
因怕暴露郎君在宮中的線人,她連于夫人都不敢拜訪,生怕自己一個不仔細,就將他的人脈網斬斷了。
唉,此恣睢跋扈的拓拔可汗,給自己帶來的只有不幸啊。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崇光宮中,第豆胤乘興吟了兩句。
昔日高允等士人講解詩經,他并未覺有甚特別之處,反正許多鮮卑歌和北狄樂皆有男女求愛的內容。
不過今日靈光乍現,決定用高級畫具友之、樂之之時,過去無感的詩句卻躍上心頭,令他頗心有戚戚焉。
一想到此次未任情強要彼女,而是要效仿華夏人的君子,靠不懈的努力與熱誠覓得“好逑”,他就有種改過自新的得意與妙樂。
講真,自己垂憐的對象,若換作河北士族出身的,只須些微動作就足以令其感激涕零了,若換作貧賤出身的,更是一個眼神就足以令其瘋狂、不惜當場退裙了。
可是得來太易的女子,還有何珍貴可言?還有甚稀罕之處呢?
意識上,他自然偏好順從的女子,潛意識里,最愛的倒是彼驕恣的吐萬·安國。
而此乙弗孤女的性質,則頗似初遇時的安國——有世領部落的豪酋的自矜自重,而尚無危機感充盈的尖酸陰毒。
今次自己投其所好,專門為其采購,她將如何應對?男女之間追逐、逃避的節奏,又會如何進退、如何曲折呢?
他自是十分期待的,短時間內不能上戰場了,那么情場上突襲、沖殺一波,倒也蠻新奇、蠻刺激的,不是么?
“如何了?”太上皇帝不自覺地搓手。
“呃,好像是畫了幾幅,不過未有成品呢。”刺探情報回來的小宦者低眉道。
“甚?無有成品。。。”那自己還爭假裝路過,然后用幾句品評贊賞,令她誠惶誠恐、感慨遇到知音了呢?
“不過喔,清信女有去求教彼康國人的,大概是為了拜師,畫具也帶過去了一些呢。”
康國人?是——康盤龍?對了,他不是吐谷渾的人嗎,為何還敢滯留在宮中?!
哦對了,是自己未有將其遣返,前一陣,還請他為宮中女子寫真的。。。
“走,去觀觀。”即使換了個理由,也是可去萬壽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