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易莎偏偏是個女人,即使布魯多的法律允許她繼承布魯多,而且是獨立繼承,而不需要在未來與丈夫分享統治權。那也無法對抗世俗社會的固有觀念,即對女性的輕視。凡是土地的女性繼承人,就不可能像男性繼承人一樣受尊敬。
所以到底是占據‘女主人’身份的伯爵夫人更優越,還是作為繼承人的路易莎更重要,這是一個問題。或許正是為了確立自己的優越地位,伯爵夫人總會搞一些小動作。類似用餐時間,尤其是重要宴會,比路易莎來的更遲,只能算是最基本的操作了。
對此不能說完全沒用,但用處也是有限。路易莎理解伯爵夫人的一些操作之后,也只能禮貌微笑一下——那些小計謀其實只能雙方同一個水平時,做個補充使用。大局面沒有優勢,完全指望這些操作一錘定音,怎么可能呢?
路易莎現在的影響力還大致局限于宮廷,但就是在宮廷,她已經有自己的班底,還得到實權派的認可了。至于群眾路線,也就是城堡里那些不起眼的多數,那更是完全倒向了路易莎。如果路易莎想知道,那伯爵夫人之前一會兒私下說的話,立刻也能傳到她耳朵里。
當路易莎坐到禮堂中央主桌后時,所有人都表示了敬意,鬧哄哄的禮堂也安靜了好一會兒,只不過是這種真實地位的外顯。
相比之下,伯爵夫人母女來時,可沒有這樣的待遇。大家固然會對女主人有所表示,但感覺截然不同,前者要莊重多了,后者更像是基本禮儀而已。
伯爵夫人和伊娃來了后,總算能開餐了。現在是四旬期,所以餐桌上沒有平常可以見到的各種熱血動物肉食,但并不顯得寡淡……畢竟,就算是四旬期,也只有圣灰星期三和復活節前的圣周五兩天需要守大齋。即一天只吃飽飯,而且吃的尤其差。
其他時候說是守小齋,但對貴族來說,和平常的差別其實是不大的。
只不過燉雞可能換成了煮貝肉,燒兔肉則改為椒鹽煎魚,烤牛肉之類也可能換成紅燒海貍……總之是不會缺乏肉類蛋白的,只當是該換一下口味。
今天就端上來的菜色就包括了香草素餡餅、白葡萄酒沙司烤梭子魚、雙粒小麥牛奶粥、白蘆筍湯配香煎扇貝。配的酒是鼠尾草酒,餐后甜點則是玫瑰布丁……廚房經過了路易莎和讓娜的引導,味道還真不錯!
路易莎就尤其喜歡這道白葡萄酒沙司烤梭子魚,食材和做法都不復雜。不過是將白面包去皮,將柔軟的部分切成碎末,然后加入甜白葡萄酒和醋調味混合。這要盡可能充分攪拌,能成稀薄糊狀過篩是最好的。
這個時候再放入鍋中,加一點兒胡椒后煮開,并在煮開后改為中火燜煮,直至稀薄糊狀物轉為濃稠——這樣白葡萄酒沙司就完成了(沙司即醬汁),這也是相對麻煩的部分。
剩下不過是將梭子魚下鍋,稍微煎一下,再加水煮熟就行。嗯,最后沙司中還要放一點兒姜末、食鹽和糖,等到梭子魚出鍋后,這樣的沙司是直接澆上去調味的。
要說這道菜有什么‘奢華’的地方,不過是宮廷廚房給醬汁加了少許番紅花,使之呈現出此時菜肴備受推崇的金黃色。其實這對味道影響不大,不加番紅花的話,真是平民之家的餐桌也能享用的美味。
四旬齋期間,水產全面漲價,梭子魚也算是備受推崇的魚類了,價格會貴一些。但考慮到這是本地河流盛產的魚類之一,其實也能接受——會特別鮮美,也有因為本地盛產,魚是活著送進廚房的原因吧。
相比之下,路易莎始終是喝不慣酒了……鼠尾草酒,聽起來比流行的加香葡萄酒要簡單,沒有那么多香料堆砌,只是泡鼠尾草,感覺就還可以?
實際不是那樣的,鼠尾草酒要要用干白葡萄酒和燒酒10:1混合,然后泡入干的鼠尾草,又加入糖、丁香和月桂葉。之后就是長達一個月的釀泡,完成后要將酒過濾一下,只留下液體部分。
說實話,路易莎不能確定,這在喜歡酒的人嘴里好不好喝……但她本身就不喜歡酒,品不來酒的,就只能覺得報好喝了。
這頓飯沒什么令人不滿意的地方,不過餐后海蓮娜還是嘀咕了一句:“為什么更換了大蒜涼湯?”
海蓮娜已經被布魯多宮廷的美食征服了,對每天吃什么是很上心的,經常打聽菜單。她在就餐前就知道今天要吃什么了,而最終的菜色和她知道的只有一個不同,那就是大蒜涼湯被換成了白蘆筍湯配香煎扇貝。
雖然后者也很美味,但大蒜涼湯可以說是海蓮娜的最愛了!自從第一次喝過后,就被她認為是頭盤開胃的最佳選擇。知道今天有大蒜涼湯,她還很期待呢。
“當然是因為它不夠體面。”另一名侍女理所當然地說:“用大蒜和洋蔥制作,根本不應該端上宮廷的餐桌!上次伯爵品嘗過它,也稱贊了。但在知道它是由什么烹飪而成的后,不也改變了主意,沒有堅持獎賞廚師?”
“只要美味就好了,羅蘭西的名廚還建議過,要給所有肉類配大蒜烹飪呢!”海蓮娜有些不甘心地說。
路易莎心里是贊同海蓮娜的……人為給食物劃分高低貴賤,真的挺讓人無語的。這甚至不是價格高低不同,真就是不同食材有不同的‘身份’。
此時普遍認為,生長位置越高的蔬果,地位就越高。像是樹上的果子,地位就極高。次之是一些草本蔬果,食用部位是高于地面的部分。最差的就是一些‘根塊’,即食用部分屬于地下的蔬菜——這個高低排序中有個別例外,但原則上是這樣沒錯。
相較而言,肉類之間的地位分層倒是沒這么嚴格。這一方面是因為肉食都是珍貴的,哪里有賤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