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的官員和富商們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們竟然會主動奉上糧草求著端王收下,更沒想到他們還要穿戴整齊守在門外等候端王起身。天氣酷熱難耐,冰盆旁的達官貴人們狼狽地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
眼看溫度越來越高,終于有人坐不住了:“郡守大人,要不再派人上去說一聲?這日上三竿了,端王爺也該起身了……”
話音還沒落下,就有人不贊同道:“哎,王大人你再忍忍。端王爺身體不適,萬一驚擾了他的清夢出了什么事,我們可擔待不起!”
人群中頓時有人陰陽怪氣道:“呵,現在知道擔待不起了,前幾日做什么去了?我看端王可不像體弱多病之人,他究竟是真病還是裝病,誰知道?”
賀守成太陽穴直跳,忍不住低聲斥責道:“端王自然是病了,劉老親自把的脈還能有假?你若是不愿意等只管回去,沒人讓你留在這里。”說完這話后,賀守成環視一圈,眼神中帶著威懾:“平日里你們在本官面前隨意,本官可以不計較,但是今日在端王爺面前都給我把嘴閉緊了。”
聽到賀守成的話,眾人眼神復雜,更有不少人直接對著賀守成的背影翻起了白眼。要不是賀守成想著給端王爺下馬威,他們會遭此飛來橫禍嗎?!
賀守成垂手而立,他眉眼低垂,松垮的眼皮遮住了眼底算計的精光。身后的這些人是什么想法他豈能不知?想必此刻正在嘲笑他是個前倨后恭的貨色。是,他確實有用糧草堵住秦闕嘴的意思,可是今日他更想查一查,端王爺究竟有沒有命令他的部曲在城中行竊。
十幾萬兩的金兵銀錠,想要藏匿可不容易。若真是秦闕所為,那些金銀器物一定會藏在他的車隊中!他要借著獻糧的名義,將秦闕的車隊翻個底朝天。若是被他抓住了把柄,端王爺就別想完好無損的離開晉陽城了。
這時,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眾人抬頭看去,只見端王側妃正攙扶著秦闕沿臺階而下。看清秦闕面容時,在場的人吃了一驚,這面色怎如此蒼白,端王好似真的命不久矣。
待眾人見禮后,秦闕有些納悶道:“諸位怎會在此?可是找本王有事?”
賀守成一步上前說明來意:“下官等人聽說端王爺憂心糧草之事,于是集齊人馬從周邊榆次陽曲等城調運了幾百擔糧草,希望能解端王爺之急。糧草就在門外,王爺請看!”
秦闕身形猛地一震,他不顧溫珣的攙扶,踉蹌著腳步走到酒樓門口,目光急切地看向了酒樓外的長街。街上一輛接一輛運載著糧草的馬車一眼看不到頭,竟然比黎明時分自己看到的數量還要多。
剛想大笑幾聲,秦闕卻突然想起下樓時溫珣的再三關照。于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虛弱的笑容,聲音顫抖表情動容道:“賀大人有心了!晉陽城的百官們有心了,本王,本王給諸位添麻煩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給眾人拱拱手,“感謝諸位!”趁著眾人彎腰回禮時,秦闕飛快和溫珣對視一眼,不出意外看到了溫珣唇角揚起的笑意。
糧草威力無窮,端王爺的心病頃刻間好了大半,精神也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寒暄客套幾句后,秦闕大手一揮吩咐道:“秦甲,集合部曲收糧。每一擔糧食都要仔細檢查,不可疏忽,等到了幽州,本王要加倍還糧!”
看秦闕如此興奮,賀守成跟著笑了起來:“王爺說笑了,為了并州百姓放糧本是下官的職責所在,這些糧草本就是王爺的東西,無需歸還。”說完賀守成高聲吩咐道:“傳本官令,配合端王爺的部曲們,好好將糧食送上馬車!”
秦闕長舒了一口氣:“賀大人的這些糧草真是及時雨啊,有了它們,本王今日就能啟程。早一日啟程,就能早一日到幽州了。賀大人,你幫了大忙啊!”
賀守成揣著手應道:“不敢不敢。”
這時就聽秦闕繼續說道:“既然能去周邊城中調集糧食,那事不宜遲,賀大人還需多調集一些糧食賑災啊。本王見這晉陽城內外餓殍滿地,心痛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