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賊老天,你開眼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蠢事!”崔昊搶過了溫珣手中的令旗,高大的漢子偏頭擦了一把淚,狠狠揮下了手里的令旗:“打!繼續打!不要停!”
什么禮義廉恥,什么仁義道德,統統不要了!
二輪、三輪、四輪……梨山上一朵朵絢爛的火光綻放,歪倒的鴨梨形狀的山丘在炮火下一點點被炸平炸禿。
當將士們將帶來的炮彈全部打空時,梨山已經消失了。
輝煌數百年的許氏嫡支,在炮火中飛灰湮滅。
看了一眼對岸的廢墟,溫珣掏出帕子悶聲咳了兩下,臉上出現了往日的笑容。他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收兵,回家。”
崔昊眼尖地看到溫珣手中的帕子上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威猛的崔將軍紅了眼眶,狠狠抽了抽鼻子:“好,回家!”
并州巍峨的山巒中,秦闕幾人正頂著風雪前行,馬蹄深入一尺厚的積雪中,人和馬的腿上濺滿了凝結的冰花。
刑武嘶吼著:“王爺,馬不行了!”
幾人座下的戰馬氣喘吁吁精疲力盡,秦闕掃了一眼沉聲回應:“去前方驛站換馬!”這一路走來,他們已經換了十幾次戰馬。冰天雪地山路難行,對于戰馬和人而言都是巨大的考驗。
事到如今,秦闕唯有慶幸:幸虧并州有自己的人馬,不然也不知該如何走完這一路。
原本此刻,端王爺應該在涼州等候著和親的隊伍,然后帶著幼儀和師叔他們穩穩折返幽州。可是現在,他的心懸在了半空中——長福和蕭瑾瑜被殺,瓊瑯被投毒時日無多。
無論哪一條消息,都讓秦闕心急如焚。端王爺懊惱悔恨,只怪自己思慮不周,讓人鉆了空子。
驛站已經備好了快馬,匆匆啃了幾口干糧后,秦闕等人正準備翻身上馬。這時秦甲握著信鴿快步走了過來:“王妃,王妃帶了五千精兵入冀州炸平了梨山,許氏嫡支沒了。”
秦闕一怔,隨即問道:“那解藥呢?瓊瑯拿到解藥了嗎?”
秦甲嘴唇翕動聲音顫抖:“第一輪炮擊后,許氏一族人求和,王妃沒有接受。解藥……沒有拿到。”
瞬間一股冷氣從腳底心沖到了頭頂,秦闕全身發涼:“沒有解藥?怎么能不要解藥!”煩躁地走了兩步后,秦闕憋悶得眼眶都紅了:“他怎么能不要解藥!他瘋了嗎?!”
焦躁的端王爺在戰馬身邊轉了幾個圈圈,狠狠踢向了官道邊鏟起的雪堆:“他不要命了,也不要我了嗎?他也想象母妃一樣離開我嗎?!”
突然間,秦闕全身汗毛倒豎,堵在xiong口的氣猛然散開,他的心像是空了個大洞,涼颼颼地又硬又疼:“對……他想象母妃那樣,為我掃清障礙。”
一直以來,溫珣的名聲都很好,尤其是這些年,他在幽州做了很多實事招攬了無數賢才。沖著溫珣投奔幽州的人數不勝數,而那些人才都在幽州找到了用武之地,成為了幽州的基石。這些年幽州被朝廷打壓,百姓們雖然不知情,但是官員和人才卻知道得清清楚楚。
溫珣一直說,他們缺一個真正和朝廷敵對的契機。
現在契機就擺在了眼前:朝廷茍且偷生,靠著和親和遷都想要拜托和匈奴的大戰,他卻帶著涼州并州和幽州的將士們打了個漂亮仗。這一仗之后,端王的聲名和威望會達到空前絕后的程度。
若是此時再爆出朝廷毒殺了端王妃,幽州將士、官員、賢才、百姓們的憤怒將達到頂峰。若是再爆出溫珣是范府門生,這把火足夠引燃大景有識之士心中的火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秦闕的心開始狂亂跳動起來,他抖著手去抓戰馬的韁繩:“快,快走!”不能再耽擱了,若是所料不錯,溫珣此刻一定在安排后事。
端王爺翻身上馬,喘了一口粗氣:“今日一定要到達雁門郡,三日內我們一定要回到薊縣。”
晚了……就來不及了。
正如秦闕所料,溫珣安排好了一切。往返冀州的這一路,他想了很多,寫了很多。他給師伯們傳了信、給相熟的官員和賢才傳了消息、定下了幽州將來五年十年的發展計劃、將腦子里能想到的超前的法子一一記了下來……
小炭筆寫了一支又一支,小本子寫了一本又一本。直到快到薊縣時,溫珣才驚覺沒什么可寫的了。他將所有的東西整理好,又招來韓恬替他整理了衣衫和發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