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忙就忙活了大半個月,直到秋收結束,溫珣聽完各郡縣的官員匯報了今年秋收成果后,他才想起了那一日范祁的懇求。
回到王府后,溫珣讓部曲給袖青傳了個消息,他則在后院中沏好了茶水,靜等著袖青的到來。而接到溫珣傳訊的袖青,換上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衫,好好打扮了一番。
聽見腳步聲后,溫珣抬頭看去,就見回廊下袖青正款款走來。幾年過去,袖青出落得越發端莊嫻雅,看到她,溫珣疲憊的情緒也舒緩了許多:“來啦?”
袖青笑著頷首:“王妃相邀,奴必然前來。”
溫珣笑著擺擺手:“別這么生分。”說來也怪,別人喚自己“王妃”,溫珣只覺得正常。可是袖青喚自己“王妃”,溫珣總是不舒服。想來應當是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將袖青當成了可靠的家人和朋友。
“今日沒有王妃,只有瓊瑯。實不相瞞,我受人之托,有幾句話想問問你的意思。”待袖青坐下后,溫珣笑吟吟看了過去。
袖青抬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后淺笑道:“容奴猜一猜,托您問話之人是范祁?”
和袖青說話總是這么通透,這姑娘雙眸一轉,就像是能洞察人心似的。溫珣也不遮掩,微微頷首:“嗯,是他。我想問問,你對他是個什么看法?真的半點情誼也沒有嗎?”
袖青認真看了溫珣許久,而后低頭無奈地笑了笑。等她再抬頭事,清澈地眼神中滿是堅定:“王妃,若是奴沒記錯,這是您
當溫珣將袖青的意思轉達給范祁后,范統領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呆愣許久。
溫珣也不催他,有些事需要自己想通才行,別人的勸慰并沒有多大的用。見范祁面色復雜木頭似的呆坐著,他貼心地喚來部曲,讓部曲給范祁倒了一杯茶。
白色的熱氣在茶湯上若隱若現,范祁換了個發呆的姿勢,從溫珣那個角度看去,就像是上輩子見過的一座有名的雕塑。
突然范祁深吸幾口氣,臉上露出了往日那樣燦爛的笑容:“屬下明白了!謝王妃告知!屬下終于知曉如何同周姑娘相處了。”
這倒是讓溫珣有些驚訝,他還以為范祁想通了之后會放棄追求袖青,像其他部曲一樣尋個順眼的姑娘按部就班地成家。范祁在接到袖青明顯的拒絕之后,竟然還想繼續追求袖青?
溫珣眼神中的疑惑太明顯,范祁不好意思地撓撓臉頰,抱歉地解釋道:“是屬下先前不了解周姑娘,想當然地覺得她和普通姑娘沒區別,因而對她許諾了種種。現在才發現,原來周姑娘想要的并非是華美的衣食,更不是相夫教子的生活。她需要的是枕邊人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而這些屬下從沒對她說過。”
“屬下并非古板之人,并不覺得女子成婚之后就要呆在后院操持家務生兒育女。屬下有自己的差事,周姑娘也有自己的事業。屬下若是真心愛慕她,就要成為能與她并肩之人,而不是忝著大臉畫個大餅將她困住之人。”
“難怪先前同周姑娘談論起未來時,周姑娘神情會越來越古怪。謝謝王妃!屬下真是愚鈍,竟然現在才明白周姑娘的意思。”
溫珣微微挑眉,“你能回過神來很好,袖青確實不是一般的姑娘,若是真想追求她,拿出誠意來。還有,若是你已經拿出誠意,她卻依然不松口,你也需要尊重她的意愿。”
范統領起身對著溫珣鄭重行禮,眼神堅定道:“屬下知曉!多謝王妃!”
溫珣擺擺手,好笑道:“行吧,去找袖青好好說說。祝你順利。”
就在范祁興高采烈出門時,秦闕猛地推開了房門,可憐范祁毫無防備,被門板拍了一臉。秦闕并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而是強壓著怒火聲音顫抖地對溫珣說道:“秦璟讓幼儀去和親了。”
溫珣端著茶盞的手一抖,茶水濺出,打shi了身前寫了一半的文案:“幼儀?!”
這還沒完,秦璟眼神陰翳:“護送幼儀出嫁的是少府卿和大鴻臚。”
鴻臚寺負責大景對外藩國的外交事物,大鴻臚送和親公主倒也合理。只是如今的大鴻臚不是別人,正是英太妃的父親,幼儀的外祖張世國張大人。張家是清流之家,張大人也是天下文人仰慕的大儒之一,并且張大人還是一個堅定的主戰派。
派張世國送自己唯一的外孫女去匈奴和親,這與往他心上扎刀子沒有區別。而且將主戰派的大臣送去匈奴就是一種投誠,將大景武將和主戰派朝臣臉面踩在腳下的獻媚。
而大景目前的少府卿是章淮,少府卿一職掌管皇室財務和宮廷事物。按道理說怎么都輪不到章淮送幼儀和親,可秦闕接到的消息千真萬確,溫珣的恩師章淮也在護送公主的行列中。
匈奴窮兇極惡,集結了三十萬大軍的匈奴人對大景這片肥沃的土地勢在必得。曾經在涼州衛大軍中呆了七年的秦闕深知長城北邊的那群游民本性,這群人不會因為大景貢獻了公主和財寶就滿足。哪怕大景的皇帝已經做足了姿態放低了身份,他們想翻臉隨時會翻臉。
待秦闕情緒稍稍和緩后,溫珣正色道:“行遠,這次的和親不能成,無論去和親的是不是幼儀,這事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