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走在官道上,放眼一看到處都是搶收的百姓,每一個郡縣都能看收公糧的官差們。
往年到了收糧的時節,百姓們總是愁眉苦臉,他們的田地本就是租種而來的,辛苦收上來的糧食先交一大半給主家,剩下的糧食往往都得交給官府,落到自己肚子里面的也就只有可憐的一小袋。遇到災年,他們甚至交不上主家要的糧,只能賣兒賣女賣身填飽肚子。
今年不一樣了,交糧的百姓們臉上帶著喜色。今年收成好,只要是勤快的人家,交了公糧之后家中剩下的糧食足夠他們吃到年底了。而下半年還有秋收,聽說官府會發畝產千斤的糧食種子,到時候一人種地全家都能吃飽了。
“哎嘿~王爺你是沒看到啊,山海關內六個郡,官糧倉從來沒這么滿過!”這幾天秦甲帶著部曲們運糧,哪怕天塌下來,他也要將部曲大營和幽州鐵騎的糧倉裝滿了。
秦將軍眼底布滿了血絲,臉上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所過之處,百姓們得知我們是端王部曲,對我們都非常好。他們說,要不是王爺和王妃,他們還在過食不果腹的日子,哪里能有地種有糧食存余?”
“官府發土地發種子這種事,他們從沒聽過也沒見過。王爺和王妃一定是天上的神仙派來拯救他們的,有幾個郡的百姓給您和王妃立碑見廟了。那碑建了一丈高,廟里面的雕像也威猛!”
聽到這話,秦闕愣了一下:“威猛?有多威猛?”
秦甲想了想后,終于從腦海中翻出了恰當的形容詞:“就像寺廟里面的十八羅漢一樣的威猛。”
實不相瞞,看到雕塑的那一刻,秦甲和他身后的部曲們險些笑岔氣。畢竟是鄉土百姓憑著自己的想象捏出來的雕像,百姓們哪里知道秦闕和溫珣的俊秀,他們仿照著寺廟中的羅漢像捏了兩個人,其中為了表示對溫珣的尊重,代表溫珣的那個泥人頭上還戴了一朵花。
形象確實不太美好,和本尊相差十萬八千里,但是大家的心意部曲們是看到了。
秦闕哭笑不得:“那估計是沒眼看了。這幾日你辛苦了,本該讓你休息幾日,不過現在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跑一趟。”
秦甲站直了身體:“但憑王爺吩咐!”
秦闕道:“你帶一千人和糧食跑一趟雁門郡。”
秦甲秒懂:“末將領命!”幽州春收取得了大豐收,自然不能關門只顧著自己吃飽,他們還有一部分兄弟駐守在并州,自家的糧庫滿了,當然不能讓在外面的兄弟挨餓。
秦闕擺擺手:“到了雁門郡后卸了糧草,再裝滿煤回來。”
秦甲瞪大了眼睛:“煤?”什么煤?哪里來的煤?
部將震驚的表情很好地取悅了秦闕,秦闕也忍不住笑開了花:“今天早上傳來的消息,許氏兄弟在汾水以西發現煤礦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冬天就有用不完的煤炭了。聽說是個大礦,你帶兄弟們去探探虛實。哦,別忘了,六月十六我和王妃大婚,你記得帶刑武他們回來觀禮。”
秦甲呲著雪白的大牙連連點頭:“哎!好,好!王爺放心,末將一定完成任務!”掐指一算后,秦甲愣了:“哎,六月十六……不就是六天之后嗎?”
回過神來的秦甲拔腿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王爺放心,屬下一定帶著刑武他們回來參加婚禮!”
大婚之日還有六天,若是換成了大家閨秀,此時一定心情緊張又喜悅地等待著大婚之日的到來。而溫珣完全沒有即將結婚的自覺,此刻他正和幾個老農站在棉花地中研究棉桃。
王楮寄來的棉花種子滿打滿算種了三畝地,第一次種棉花的溫珣對此非常謹慎,他親自挑選了幾個經驗豐富的老農來照顧這些棉花。在老農們的伺候下,棉花種子順利地發芽了,開花了,如今半人高的棉花樹上結滿了沉甸甸的棉桃,臌脹的棉桃中,孕育著幽州將士和百姓們越冬的希望。
秦闕尋來時,一眼就看到了正低頭和老農說話的溫珣。見此,秦闕也沒出聲,而是靜靜站在不遠處的田埂上,等著溫珣忙完手里的事情。直到一盞茶后,溫珣才發現了正在揪棉花花瓣玩耍的秦闕。
四目相對后,溫珣笑著揚了揚手里的小冊子:“王爺稍等片刻,我還有幾句話,說完就來。”
秦闕微微頷首:“不忙,你慢慢做事就行。”
等溫珣擠開密實的棉花來到秦闕身邊時,秦闕身前的田埂上已經落了一片粉白色的花瓣。溫珣有些心疼:“王爺這是辣手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