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勞作了半日,又在門口等了一個時辰,溫珣早餓了。這會兒他端著飯碗,一口飯,一口菜,吃得認真又香甜,絲毫不管秦闕和他的小伙伴們在說什么。
秦闕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說著京畿大營的事,他們三人每說幾句就會不著痕跡看溫珣一眼。哪知道溫珣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們,好似除了吃飯之外,世上沒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了。
這時婢女端了一份剛蒸出來的魚進了殿,她將蒸魚放在了溫珣面前,得到溫珣溫柔的“謝謝”后,婢女紅著臉笑著退下了。
秦闕見此,心頭一陣不虞,溫珣是不是太放松了,當著他們的面這廝竟然還有心情同婢女調笑?!秦闕瞇著眼瞅了溫珣一眼,很好,他在吃魚根本沒看自己。
秦闕見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尤其是這人還沒得到自己的信任。想了想后,秦闕決定先發制人,于是他看向吳忠:“吳伯,為什么我桌上沒有魚?”
吳伯笑吟吟地回應道:“王妃是吳郡人,愛吃魚。王爺你先前說魚刺多,不如炙肉吃得盡興,因而沒有給王爺準備蒸魚?!?/p>
秦闕看了看身前堆得滿溢的炙肉,又看看溫珣筷子尖頭晶瑩的魚肉,語氣不明:“你倒是能干,竟然哄得吳伯專門為你蒸魚。”
溫珣……正興致勃勃戳魚肉吃,壓根兒沒注意到秦闕在同自己說話。
直到耳邊傳來了一道帶著警告的聲音:“溫珣!本王在同你說話?!?/p>
溫珣端著碗一臉懵的抬頭看向秦闕:???
嗯?說什么了?
燭光下的青年膚色瓷白,哪怕只是端著碗拿著筷子,整個人也像是一副精細描繪的工筆畫,從發絲到筷尖沒有一處不妥帖。不怪吳伯會格外關照他,美人總是格外受到優待。
被秦闕點了名,溫珣也不慌,他大大方方放下了碗筷,起身整理了衣衫,對著秦闕的方向拱手:“王爺見諒,瓊瑯腹中饑餓,只顧貪食,沒能聽清王爺的話?!?/p>
在秦闕的印象中,讀書人都是一群擰巴又高傲的混賬,哪怕無禮也要狡辯三分。溫珣這樣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做錯事的人,倒是讓秦闕高看了幾分。
聽到溫珣的解釋,秦闕面色稍霽放緩了聲音,“蒸魚好吃嗎?”
溫珣直視著秦闕的雙眼,他唇角帶笑,聲音溫和,說出來的話讓人覺得無比真誠:“王府廚子手藝好,做出來的蒸魚鮮嫩可口,很美味?!?/p>
秦闕瞟了一眼被溫珣戳了幾塊的蒸魚,魚背上的一排肉已經被挑走了大半,露出了整齊的魚骨。正如吳伯所言,溫珣是個喜歡吃魚并且擅長吃魚的人,就連吃過的魚,看起來都順眼。
秦闕頷首:“喜歡就多吃些,若是覺得不夠,可讓他們再蒸一條來?!?/p>
溫珣眉眼彎彎:“多謝王爺,這條已經足夠了?!?/p>
吃過飯后,溫珣先行一步離開了大殿。當他的背影消失后,秦闕掃了一眼張巖:“先生可曾發現異常?”
張巖似有不足之癥,他不只是看著文弱,說話時聲音也小得像蚊蚋一般:“回王爺,屬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在我們談論京畿大營有關的話題時,王妃似乎毫不關心?!?/p>
秦闕曲著食指,指甲與案桌相扣發出細微的聲響:“哦?先生有什么看法?”
在外的這段時間,秦闕對端王府發生的事情并非一無所知,在得知溫珣尋過幾次死時,他本以為溫珣是那種將名譽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孤高讀書人,斷了仕途沒了名節無異于要了他的命。雖說自己并非有意為之,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只要溫珣行為處事不過分,多養一個人也無妨。
可是當他回府之后發現吳伯對溫珣態度太好了,他心里不由得開始警覺,擔心溫珣之前尋死覓活只是為了做樣子,其實是帶著目的安插到自己身邊的探子。
秦闕身邊不是沒有眼線,他的后院里面各方勢力安chajin來的眼線一抓一大把。平日里他不在府上,這些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樣來??蓽孬戇€是不一樣的,他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側妃,這個身份能做的事情太多了,秦闕不想在身邊埋一個巨大的隱患。
張巖思忖了片刻,慢吞吞地說道:“屬下覺得,王爺還要再試試。王妃若不是真無辜,那他便是心思深沉計謀遠在我之上的高人。”
一個人若是目的不單純,無論他如何掩飾都會露出破綻。先前他們特意引出京畿大營的話題時,張巖緊盯著溫珣的一舉一動,他發現溫珣像是沒聽見他們閑談似的,一門心思在吃飯。但凡溫珣露出一絲異樣的眼神,張巖都能察覺到??上]有,張巖從頭至尾沒發現溫珣有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