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低眉順眼見怪不怪道:“回大人,是上門來要債的商人,他們再鬧會知道沒趣便會離去。”
“討債?討你家主子的債嗎。”燕羽衣問。
小廝:“這便不大清楚了,若大人聽著心煩,小的這就叫侍衛(wèi)將他們通通趕出去。”
此處是蕭騁的地盤,人在屋檐下,也不好提要求,燕羽衣這幾日清凈,難得有熱鬧聽,商人叫囂了一整日,他便倚在閣樓上看了一整日。
蕭騁趁夜而歸,帶著一疊籍契回來,聽說燕羽衣在閣樓上一直沒走動,著小廚房烹了幾道下酒菜,提著兩壇酒身披星辰進院,才跨過門檻,頭頂傳來青年比夜色還涼薄的聲音。
“殿下負債累累,怎么供給軍資。”
蕭騁晃了下酒壇說:“竹葉青,喝嗎。”
燕羽衣挑眉,回身往房中走,沒拒絕。
西洲氣候多寒冷,故而喜歡喝酒暖身的習(xí)慣延續(xù)至今,若論對酒的研究,就連比西洲年代久遠的大宸都不及。
可惜燕羽衣常年駐扎軍中,時刻警惕敵軍偷襲,喝酒的時間相對少,況且及冠前,他也沒覺得那玩意有多好喝。
被無數(shù)詩人稱得上瓊漿玉液,此物只應(yīng)天上有,他喝著只覺得辣嗓子,嗆喉管,不如喝些茶水舒服。
燕羽衣趴在閣樓雕花作的廊臺前,半邊胳膊懸空,另外那只撐著下巴,細雪隨風(fēng)落入掌心,冰冰涼涼的。
他計算著時間,直至身后的腳步聲在預(yù)料中響起,緩緩道:“大冷天吃冷酒嗎,差人送個暖爐來吧。”
蕭騁徑直來到燕羽衣身旁,將酒壇放在他們之間:“冷雪,冷酒,冷風(fēng),恰此美景難道不好嗎。”
“朝廷對商戶稅賦有額外減免,盡管如此,貍州商會仍然是納稅大戶。那些商人穿著不算富貴,為什么不將銀兩還給他們,留個耳根清凈呢。”
蕭騁:“有些買賣值得細水長流,若托與他人全款,屆時被拿捏的便是商會。”
話音剛落,燕羽衣終于回頭看向蕭騁,哦了聲,問:“也有殿下控制不了的人嗎。”
“你?”蕭騁似笑非笑道。
他當(dāng)著燕羽衣的面,揭開酒壇封口:“聽說燕大人近日失眠,或許今夜可做個好夢。”
以酒入眠不是好習(xí)慣,燕羽衣寧愿就這么睜眼到天明。
他朝著天空呵了口氣,沉默許久,直至侍女魚貫而入,將擺著下酒菜的小幾推到他們跟前。
“那些商戶的裝束,似乎是邊境來的。”
燕羽衣:“用銀兩把持他們只是暫時的,若這些人沒興趣再周旋,滾刀肉不怕死起來,就連軍方都得忌憚三分。”
“真不喝嗎。”蕭騁顯然不愿意在這個話題停留很久,問道。
燕羽衣塌著腰,徹底將上半身的重量壓在廊臺,未束緊的長發(fā)柔軟垂下,慣常梳得嚴(yán)整的發(fā)髻緊繃地約束著他的表情,既提精神,還能顯得更威嚴(yán),能鎮(zhèn)得住下屬。
但此刻他神情柔軟,眼角微微揚著,聽到咕嘟咕嘟的沸騰聲,原來蕭騁一開始便叫人帶爐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