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奔放豪邁,擁抱本來是個很難被復雜化的舉止。
但被蕭騁如此對待,燕羽衣忽覺體內血液沸騰,有什么在被牽動。暖流涌向心臟,撫慰原本的空曠,嚴絲合縫地填滿xiong腔。
斛錄寺的折磨是真,敖城的逼迫也是真,午夜的質詢更是真,甚至現在這個輕易令人深陷的溫暖。
除了蕭騁那副天生算計的心腸外,什么都是真的。
真的極致是虛偽。
如果一個人能夠虛偽地騙過自己,那么真亦假,假亦真,倒反天罡不在話下。
“蕭騁,我就要上戰場了。”燕羽衣輕聲。
“你的時間不多了。”
“還要再確定我究竟是誰嗎。”
他看不到蕭騁的眼睛,無法從他的表情中猜測他心中所思。
“不過,若日后我不慎死在西涼人刀下,世上就再……”
燕羽衣頓了頓,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轉而道:“燕氏那么多子弟,如果沒有我,你還可以和別的人繼續交易。”
“燕氏里,有很多比我優秀,武功更高,對洲楚大有作為之人。”
他的語氣逐漸低得不能再低,喃喃:“還是要多謝你,將我從明珰城外救出來。”
人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化作一坡黃土,十幾年后,還有誰會記得呢。
“蕭騁。”
燕羽衣雙手放在蕭騁肩膀,輕輕推搡著,讓他松開自己。
蕭騁這會心情好,順著燕羽衣的意思,略起身,但仍未松開燕羽衣,并隨口問道:“武功比你高多少。”
話落在耳邊,燕羽衣心中泛起酸澀。
“很多。”
他想沖蕭騁笑一笑,卻只能面無表情,裝作不怎么在乎。
燕羽衣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只要自己現在動動嘴角,情緒便立即會寫在臉上,難免蕭騁察覺異常,繼續逼問他。
“家主日理萬機,習武必定有所疏漏。現在我已經是家主了,待回到明珰城,燕氏便會繼續推舉新任少主,避免家主在外戰死,家中無人可繼。”
他邊想,邊斷斷續續地說:“成為少主后,我學習的時間被壓縮得很短,那些稍落后的同輩,便趁此時機,竭力追趕。”
“只要他們任何一門功課超越我,便可在限定的時間內,向我發起挑戰。”
“記得初次被挑戰,是在邊關大捷后,我提前脫離部隊,連夜趕去雪山。”
“聽說日照金山很美。”
燕羽衣陷入回憶:“身邊的副將們,沒有一個人愿意隨我同去。大家伙奮戰三天三夜,累得連飯都吃不進去,但我從伙夫那要了兩塊餅,快馬三個時辰,終于抵達山腳。”
蕭騁適時道:“漂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