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琥沒發現年輕人之間的小動作,以為燕羽衣是真倦了,便率先行禮告退。
高嘉禮稍后半步,前者拔腿離開時,才慢慢起身,動作遲鈍地說:“那我也——”
燕羽衣打斷高嘉禮,快步走到帳外環顧,而后遣散所有士兵,關緊簾帳。
“高將軍明升暗降,臨行前,陛下許了你什么職務?!彼吐暤?。
室內未點燈,霎時昏暗。
這種才碰面聊幾句,燕羽衣便能察覺其中微妙的事情,自然,徐琥這種多活幾十年的老油條也門清。
當即,他也不繞彎子,走到高嘉禮面前道:“徐琥了解多少?!?/p>
高嘉禮隨即從腰包摸出什么,塞進燕羽衣手中,默聲扭頭去找火折子點蠟燭,明顯是在回避。
光源漸近,逐漸照亮整個營帳,燕羽衣才看清楚是什么——
信。
血跡斑斑,被揉地皺巴巴的信。
明顯陪伴高嘉禮出生入死,即便浴血奮戰,也將此貼身攜帶。
封底只單有個“羽”字,字跡干凈利落,熟悉又陌生。
燕羽衣猛地意識到了什么,顧不得驚異,連忙撕開封口。
已獨自落座,與燕羽衣呈對角的高嘉禮,忽然長長嘆了口氣。
小羽:
今日三餐正常否,朕叮囑嘉禮,務必見你后,有條件便先送奶一碗飲下,日日都要喝,有營養,對你的身體好,嘉禮會代朕監督。
燕羽衣緩慢地眨了眨眼,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這信,是陛下!
在陛下身邊受教,最熟悉陛下字跡,為何親筆會在高嘉禮這里。
信封內里用牛皮細細嵌了層,防水效果極佳,因此信還是完整的。
“洲楚與西涼之間,戰爭不可避免,朕雖想過竭力阻止,時勢弄人,終究皆是徒勞。”
“將軍府世代忠良,尤其是你,朕愿將全部的信任,連帶太子一并交托于爾。然,人心難測,將軍府之中已有朕不可預料之事,尚且難以查清原委?!?/p>
“朕本想將茱提放任自流,卻發覺洲楚與西涼之間,皆與大宸皇室瓜葛,礦產珍貴,涉及國本,其中陳事繁雜,便派遣嘉禮前去調查。他是個好孩子,值得一交,若你二人成摯友,朕即便身在九泉,必當含笑?!?/p>
“天高海闊,想撂下重擔隱入田居,也是極佳。若執意挽回洲楚,朕只勸你,盡力就好?!?/p>
燕羽衣指尖逐漸發白,用力穿透薄紙,明明雙手捧著信件,卻發覺根本拿不穩。
他努力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效力洲楚嗎,為何陛下絕筆,仍勸自己放棄。
沒有人比皇帝更清楚,燕羽衣為成為少主,究竟做過多少次抉擇,渡過多少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