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著張紙沖李衛(wèi)國晃:“你寫的這些,我今早騎了二十里路去縣里找張書記。”
他眼睛瞪大,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張書記說,調查組提前來!不過咱們回頭去林場,也要先做點什么。”
就這樣,二人一齊回了林場。
林場曬谷場上,李衛(wèi)國把賬本攤在曬谷席上,紙頁在烈日下微微卷曲。
日頭很毒辣,他額頭的汗滴在賬本上,暈開了字跡。
“大伙兒可以看看!這是三月伐松樹的單據,每根木頭都記了尺寸。”
他指著一頁,聲音洪亮,“這是給張寡婦家送高粱米的記錄,謝廠長簽的字。”
圍觀的村民踮著腳看,老張頭扒著人縫擠進來:“我認得這字,是陳會計寫的!”
人群里有人小聲嘀咕:“都說賬目有問題,這不是明明白白的?”
聽說李衛(wèi)國要自證清白,趙秀娥為了支持自家當家的,抱著小妮子站在最前頭。
小妮子咳得臉通紅,卻還伸著小手要抓賬本上的紅戳,指尖蹭過紙面,留下一道小小的指紋。
趙秀娥哄她:“等爹把壞人都趕走,咱們就去鎮(zhèn)里抓藥。”
她抬頭時,正看見李衛(wèi)國抬頭看她,眼里亮得像淬了火的鋼,堅毅而熾熱。
李衛(wèi)國他們以為自己做了這些就能讓大伙兒相信他。
可誰也不知道大家心理真正的想法。
當晚,月色如墨。
河邊老槐樹下,林婉婷穿著大紅裙子,站在那里。
王德發(fā)哈著腰,金鏈在光下泛著冷光:“大小姐放心,我讓陳會計在采購單上多填了十車木料。”他搓了搓手,聲音中帶著諂媚,“等調查組一來……”
林婉婷輕笑一聲,指尖掐著朵野薔薇,已經被她捻得皺巴巴了:“李衛(wèi)國是塊硬骨頭,可再硬的骨頭……”她把花扔在地上,用鞋底碾過花汁,“也架不住蛆蟲啃。”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一聲“咚——”,驚起幾只夜鳥,翅膀撲棱聲劃破寂靜。
王德發(fā)望著林婉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摸出懷里的賬本殘頁——那是陳會計今早塞給他的,邊角還留著燒過的焦痕,帶著未燃盡的灰燼氣息。
“三天后,他們就來了。”他喃喃自語,好像夜鴉在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