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厭知道馮石后面的話是什么,指了指大門方向:“滾出去……”
馮石滿不在意:“我的工作就是在病房里照顧你,24小時,季少,你還是上床睡覺吧。”
季厭知道談判失敗,也不再跟他廢話,拉好床邊圍簾,轉身上了床。
安康療養院是精神病院,本市的人都習慣叫瘋人院,季厭曾經聽說過不少關于這里的故事。
隱秘,荒唐,恐怖,忌諱……
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關在這里。
從早到晚的消毒水味兒聞得他頭疼,季厭躺在床上閉著眼,拇指摩挲著手腕上那圈有點兒粗糙的痕跡,那是他幾天前又一次逃跑失敗,束縛帶捆住他手腳之后留下的痕跡。
他的皮膚細白偏敏感,所以這種破壞性的痕跡會在手腕腳腕上留很久,白天有寬大的袖子擋著看不出來,晚上這么摸著還是能感覺到疼。
“我沒有病,我不是瘋子。”季厭閉著眼,不知道在跟誰說這句話。
“季少,你就別費勁再想著逃跑了,”馮石掏出手機準備打游戲,隔著半包圍式的睡簾說,“沒用的,進了瘋人院,你沒病也是有病的。”
季厭捂上耳朵,自己又喃喃重復一遍我不是瘋子。
從他被莫名其妙關進瘋人院那天開始,這句話他已經說了無數遍,他跟所有他見過的人重復“我沒病,我不是瘋子”。
院長周鴻安,主治醫生林德輝,護士,護工,只是瞥了一眼的保潔,擦肩而過的志愿者,醫學院過來實習的心理醫生。
他得到的回應永遠只有厭惡,遠離,憐憫,可憐,嘆息。
沒有人相信他。
季林風不會管他,他也不只他一個孩子,現在他還成了精神病,一個會讓他面子受辱的兒子,只會讓他更厭惡。
季厭季厭,現在他徹底人如其名了。
至于季林風的第四個老婆路萱,就是她最開始說他有病的,路萱巴不得他一輩子都待在這里別出去才好。
所以,要想離開這里,他只能自己拯救自己。
但從管理嚴格的瘋人院逃跑實在是太難了,每一次失敗之后,或者發現季厭身上因為逃跑磕碰出了新的傷口,周鴻安都會在他的病癥里再加幾條例如妄想加重、思維混亂加重或者自殘加重,第二天就會給他加大藥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