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呼吸不暢,季厭一句話頓成兩截兒,看著周離榛的眼睛,周離榛看起來很累,眼睛里都是紅血絲。
“睡了會兒,”周離榛笑著摸摸季厭額頭,沒有發燒,“早飯做上了,煮了小米粥,一會兒就能吃了,還難受嗎,還想吐嗎?”
“不想吐了。”季厭說。
其實他還想吐,但什么都吐不出來了,季厭拼命咽了下口水,舌根發澀發苦,坐在shi漉漉的床上很難捱。
季厭此刻的神經高度敏感,他還在想周鴻安的信息,一個小時內要周離榛把他送回瘋人院,他一直警惕地往床頭柜上瞥,周離榛的手機安安靜靜放在那,周鴻安沒再打電話也沒再發信息,屏幕一直黑著。
他手上的小動作也多,死死拽著被子,想往下再掖一掖,把他尿的床再蓋嚴實一點。
周離榛坐的地方正好壓住了一點被角,季厭臉上的慌亂跟手上緊張的小動作太明顯了,他順著季厭的視線,只是還沒挪到床頭柜上,先注意到了垂在床沿邊的床單上有一大片是shi的,他用手一摸,那塊shi了的床單還是溫熱的,他立刻就明白過來季厭為什么老往下拽被子了。
“你是不是……”
周離榛說著,站起來想掀開被子看看,季厭一臉驚恐,拽緊被子往床沿上搭,撥開周離榛的手:“你別看,我沒有,沒有沒有……”
周離榛看出季厭很害怕,立馬放下被子,順著他說:“好,我不看,沒事的,不要害怕,這只是不良反應而已,我昨晚給你拿了藥,吊水還得掛幾天,吃的藥是兩周的量,吃完就會好了,相信我。”
季厭眼眶里又蓄滿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一把抓住周離榛手腕,聲音里都是渴求:“周醫生,你能幫我去買條新的……新的內褲,行嗎?還有衣服。”
“先穿我的吧,我房間里有新的,我去給你拿。”周離榛不放心季厭一個人在家。
季厭吸了吸鼻子,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緊了:“你的太大了,幫我去買條新的行嗎?求你了,我想洗個澡,然后換一身干凈的衣服,現在,太臟了。”
季厭一哭一求,周離榛還是妥協了,抓起床頭上的手機跟車鑰匙揣進兜里:“我去幫你買,你在家等我。”
季厭又問他:“你這里在哪個區?”
周離榛說了自家地址,季厭又抓著周離榛手腕晃了晃,眼睛里的情緒亂麻繩一樣纏繞在一起:“我還想吃陳記蟹黃湯包,你這附近應該有,那是家連鎖店。”
季厭說的,周離榛都答應了。
“好,我去給你買,多買幾盒。”
“謝謝。”
“在家等我。”
“……好。”季厭喉嚨像被繩子捆著,哽著說話聲音很小很小,周離榛沒聽見,但從他口型能看出他說了什么。
周離榛轉身要走了,季厭不再關注手機,不再關注身體泡在尿里,意識不受自己控制,全部集中在了周離榛身上。
不是醫院里,周離榛身上沒穿白大褂,一身灰色居家服,窗簾縫隙里的那縷光,順著他離開的腳步滑在他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