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沙
汴京南城碼頭上,不斷有船只靠岸又離去,街上人來人往,繁鬧異常。
離香水行不遠的巷子里,從黃昏時就開始陸續(xù)有人走進去,被小廝引著進到同一處院中。
這些人都是在汴京開瓷器鋪子的商賈,他們聽說謝大娘子要歸攏瓷行,抱著試試看的心思走到了南城碼頭。
汴京的瓷行早就被人暗中掌控,行首韓泗背后另有其人,誰不聽從瓷行的安排,輕則被排擠出汴京,重則攤上官司人財兩空。
就是這樣的情形下,硬是有一個新窯口繞過了瓷行,擠進了榷場買賣。在瓷行這就是大事,但凡吃這口飯的人,都得打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很快就知曉這新窯口為何不一般,這瓷窯的東家,極其擅用石炭,在南城碼頭開的買賣都跟石炭有關。
本來這位謝大娘子還沒有在汴京開瓷器鋪子,不曾正式入汴京瓷行,她在這里說話,應該沒有誰會理睬。更何況在榷場的買賣上,她還得罪了韓泗,以后也難在京中立足,誰與她有來往,難免被牽連其中。
可那些眼見就要走投無路的商賈,卻從石炭窯上聞到了味道。當下也顧不得這些,不約而同地前來,想要打探些消息,看看能不能為自家鋪子尋個出路。
堂屋里的人越聚越多,商賈們開始還很拘束,看到許多熟面孔之后,紛紛暗地里松一口氣。
原來在汴京熬不下去的人并不止他一個。
其實他們從前也曾想著聚起來一同與瓷行抗爭,就是有人提前告密,才會被行會提前下手,甚至有人因此背了官司。從那之后,無人敢說瓷行的閑話,見面也是互相防備,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對,被人告到行首那里,成為眾矢之的。
從那以后,任憑行會再欺壓,也沒人再站出來。
眼見人差不多到齊了,謝玉琰帶著于媽媽走了進去,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主位上。
不過謝玉琰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安靜地看著屋子里的人。
商賈們也不出聲,有人端茶來喝,有人干脆垂目養(yǎng)神,有人裝作若無其事,有人則只是靜靜地等待,仿佛屋子里的其他事都與他無關。
謝玉琰等了一會兒才道:“大家都是汴京瓷行的人,彼此之間應是熟悉,為何都不說話?”
商賈們還是,面露疏離,有的人臉上甚至浮起一抹冷笑。
其實在找這些商賈來之前,謝玉琰仔細打聽過,知曉他們之間都有些過節(jié),而她也正是因此才尋到這些人。
從楊小山探聽出的消息上來看,這些“過節(jié)”大多因為行會的挑唆。
行會之所以動手對付他們,必然是因為他們的存在威脅到了行會。即便如此,他們的買賣依舊支撐到現在,可見多多少少都有些本事。
如果能將他們重新湊在一起,就能與現在的行會抗爭。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很難再信任彼此。
謝玉琰道:“既然都不說話,那我就先說清楚,為何要請大家前來。”
謝玉琰說完話,眾人都紛紛抬起眼睛。
于媽媽看向門口的小廝,立即就有人將瓷器搬入屋中。
謝玉琰在寶德寺捐過佛瓷,不過那僅僅是石炭窯燒制出的一部分。她在北方買下那么多瓷窯,讓每個瓷窯在保留自家長處的同時,在裝飾技藝、燒制上達到一致,這樣一來讓瓷器看起來各不相同,卻又能相輔相成,這樣就能盡快地撐起以礠州為主的新窯口。
(請)
聚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