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的意思說得分明,曾經有過這樣的事情,但先帝已逝,在位的是新帝,且這位新帝并非正常的皇位傳承而來,而是通過五龍奪嫡在裴相的支持下才殺出重圍得登大寶的,對于皇上而言,先帝的明旨他無可推脫,哪怕為了孝道亦會遵從,但那些口頭上的允諾,卻就未必了,只當隨風散了吧。
明萱笑著搖了搖頭,“當你的王妃也好,做國公夫人也罷,哪怕將來你身上無官無爵,你我浪跡山水之間,我只愿你我平安,白首相依,永不離棄。”
這話說得誠摯,沒有半分猶豫,確然是她的真心。
她來自后世,雖然深諳權勢在當朝的重要,心內向往的卻是另一種生活,若她的夫君得以封王,雖然聽著威風凜凜,但任何事都有兩面性,有富貴榮華,那么必然會有隨之而來的責任和義務,今上為了權勢連結發之妻都能犧牲,又怎會將王爵賜下卻無所要求?
爭斗,是件累心之事,若能抽身事外遠離紛爭,又何必非要站在風口浪尖之上?
裴靜宸眸中的深情濃到化不開,緊握相交的雙手代表著他此時此刻的心意。
他柔聲開口,低聲呢喃,“我們會白頭到老的,我保證。”
龐夫人果然如預料中地來了靜宜院,但明萱沒有想到她一開口就要給顧元景說媒。
在一通客套的寒暄之后,龐夫人指著身旁靜靜坐著不發一言的裴書鈺笑著說道,“你六妹妹是三月初八的生日,等明年開了春,她便及笄成大姑娘了。宸哥兒媳婦,你是書鈺的大嫂,我也不瞞著你,這些日子來,想要求了她去的人家還真不少,但我和你二叔就那么一個女兒,捧在心尖上的孩子,尋常人家還舍不得讓她去,我時常想著,若是能找個知根知底的人家親上做親,那是最好也不過的了。”
她滿臉堆著笑,話鋒卻是驟然一轉,“宸哥兒媳婦,貴府上的四爺不知道可有定下親事?”
明萱掩下心頭驚詫,笑著說道,“我四哥倒是不曾定過親,不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親母親雖然沒了,祖母和大伯卻會為了四哥的婚事考量,他年歲也有一些了,想來祖母和大伯父應該也已經為他籌謀了吧。”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微微瞥向端坐著的六小姐裴書鈺,只見她面色雖然有些發紅,但眼神卻甚是清明,眉頭輕皺,似乎對母親的唐突有些方案,即便如此,臉上卻還竭力保持著鎮定,看起來倒不像那等尋常閨中女兒般扭捏。
只是,裴書鈺再好,哪怕跟個天仙兒似的,與她哥哥顧元景卻絕對不相配的。
當年父母的冤屈,雖然不再被提起,也許出現這局面是誰都不想看到的,但裴家終究還是難辭其咎的,明萱嫁給裴靜宸,看得出來,顧元景起先是不愿的,但他當時身在外面,不能決斷,后來又見裴靜宸是個好的,才終于釋懷,但這恐怕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又怎會再娶一個姓裴的妻子?
絕無可能的。
龐夫人聽出了明萱言語中的疏離,卻仍舊笑著說道,“我聽你二叔說,顧家四爺有勇有謀,又生得一表人材,將來必是朝廷的中流砥柱,這樣的人中俊杰,當堪配世家淑女,也不知道什么樣的女子能有這個緣分得配這樣的夫婿呢。”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兒,嘆了一聲,“我家書鈺若是能有這個福份便好了。”
顧元景雖說前途看好,獨撐一房,但到底只是個妾生子,論出身血脈,不算高貴,若是平常,龐夫人恐怕是看不上他的,世家嫡女婚配的名單上也不會出現他的名字,但自從上一回臨南王想要替郡主求了這個女婿之后,他卻成了盛京城中聲明最顯赫的佳郎,龐夫人想要替女兒求一求,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只是這說媒的事,本當應去永寧侯府的,她卻說到了靜宜院……
明萱看向依舊端坐的裴書鈺,見她臉上越發紅了,眼神卻直直地盯著別處,恍若對龐氏那樣露骨的話置若罔聞,不由探究地多瞧了她一眼,裴書鈺似有所感,轉頭也望向她,目光中清冷,卻是一片凄涼。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