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有壞,等她衣衫襤褸地去問自己到了哪里時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離故鄉這么遠。
可這一路行來,
她的精神比以往的那十九年都要好。
她做了許多事,就是掰手指頭數都不一定能數明白,她很少在一個地方落腳停留,一個女孩出門行走總是危險的,所以她平常作小叫花子的裝扮自保。
她大多數時候都能遇到善良的好人,就像她游歷到昭城的時候,她被個打鐵鋪的大嬸撿回了家。
那大嬸看她小姑娘家家可憐,收留了她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她度過了自己二十歲的生日,學會了打鐵澆水。
現在的武器管制越來越嚴,但是私下里又很泛濫,大嬸打鐵生意白天不怎么好,到了晚上卻時不時有人來找她要各種零件。
大嬸總是沉默著給他們。
知道方娟萱生日的那一天,大嬸親自給她打了一柄劍。
說起來是給她的,實際上方娟萱覺得更像是大嬸給自己的。
因為她從左鄰右舍嚼舌根聽見過大嬸的過往,原來她是個家破人亡的大小姐,聽說還留過洋,回來之后父母雙親都死了,只剩下她自己,連兇手都尋不到。
聽說她很長一段時間瘋瘋癲癲的,后來人正常了,就開了這家鐵鋪子。
大嬸以前教她念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這么一句話,從燒鐵燒出來干燥缺水,又夾滿鐵銹氣的嘴里說出來,別人都懶得說她附庸風雅,大概只會罵一句這臟臭的老娘們也配念詩。
方娟萱從不懂到懂,終于明白了她是在感嘆自己。
大嬸過去最喜歡看書,她看江湖話本,她看古代的游俠劍客,她有一顆出去闖闖的心,可最后她成了茍活在燒鐵鋪的落魄女人,有一日沒一日的活。
她送方娟萱的劍甚至是開過刃的,鋒利得能割破她布滿繭子的手指,哪怕是打鐵,大嬸也是最厲害的鐵匠。
后來她在大嬸這兒住久了,有閑暇的時候會去街上閑逛,在那里她遇到了出門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那是個女學生,剪著時下最流行的學生頭,一點也不嫌棄她滿身鐵銹味。
她帶她去坐電車,去街邊的照相館,還去過很多方娟萱從前從來不敢去的地方。
方娟萱覺得自己是時候在一個地方多停留一陣了。
有情感的羈絆,人就難走脫了。
她走了,大嬸怎么辦?
她走了,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女學生?
大嬸不像她家還有妹妹能代替她,她要是走了,大嬸又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