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耽擱,快步趕去游廊,等到時李嬤嬤和那婆子被打得只剩一口氣吊著了。雖然一直都知道陸聽瀾不如表面上的溫和,但他是
挑撥挑撥
榮茵出嫁前的閨房在玉蘭院的西北角里,穿過三回九轉的游廊,才能看到寫著“棲梧堂”三個字的牌匾。門前并沒有婆子守著,今天府里辦喜事,估摸著都跑去前院討喜了。
陸聽瀾叫陳沖守在門外,也不用琴心,自己上前推開了院門。
院門后立著一面影壁,墻上有一折扇形漏窗,一叢竹葉正探出頭來。繞過影壁墻,就看見正房檐下坐著一口云紋石缸,里頭養了幾尾小紅鯉魚,還臥著幾朵紫色的睡蓮。西邊的墻角下擺了一溜兒的花盆,榮茵出嫁后就沒人看管了,花早已枯死。東邊有些空,就只劈了一角栽種丹桂。
陸聽瀾腳步有些不穩,他揮開琴心要攙扶的手,進到了房內。
房里的布置簡單,一張黃花梨架子床,掛著天青色床帳,床前立著三足燈臺;左面擺放的是貴妃榻,榻上有一烷桌,桌上的笸籮里還裝著針線;右面放著雞翅木的面盆架和梳妝臺,墻上并沒有掛字畫,倒是掛了七八個香囊。
琴心看陸聽瀾的視線盯著香囊,以為他感興趣,便開口說:“夫人七歲那年親手在院子里種了丹桂,開花后夫人可開心了,每年都親手搖了桂花叫奴婢做些桂花糕來吃,剩下的做成香囊,掛在墻上說是讓滿屋都有桂花香,睡覺做夢也能聞見。”
陸聽瀾聞言還是沒有什么表情,揮手讓琴心退下,自己轉身坐到貴妃榻上。
傍晚時分,棲梧堂的光線并不好。陸聽瀾看著陰暗的房間,喉嚨像被人用繩子狠狠勒住,窒息感席卷了他的全身,又澀又疼。這方狹窄逼仄的院子沒有秀樓、沒有涼亭,甚至連秋千都沒有,那棵親手栽種的桂花樹是她唯一的快樂了吧。
難怪啊!陸聽瀾眼眶發酸,渾身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面頰,難怪榮茵總是那么小心翼翼。在陸府她不喜歡什么從來不說,像一只困獸,藏起了自己所有的爪子,忘掉了喜怒哀樂,試探討好周圍的一切。
榮茵過來時院子里一片漆黑,還以為七爺睡著了。看到琴心站在檐下欲言又止的樣子有些奇怪,怕自己的聲音吵到七爺,輕輕地問:“怎么不點燈,七爺睡了嗎?”
琴心搖頭:“七爺坐在貴妃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叫奴婢點燈。”
“不叫你就不點么,這么黑萬一看不清撞著哪兒了可是不好。”榮茵有些擔心。
琴心還是搖搖頭:“奴婢不敢,七爺喝醉了有些兇,奴婢瞧著害怕。”說完還縮了縮脖子。
七爺嚴肅的時候是挺嚇人,可能位高權重久了,不自覺就帶些官威,給人壓迫感。榮茵無奈地嘆氣:“你去點燈,我在。對了,琴書端醒酒湯來了嗎?”
“就放在小烷上的,不過喝沒喝奴婢就不知道了。”琴心無辜地聳肩。
燭光亮起,榮茵看到陸聽瀾仰著頭靠坐在榻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在尋思事兒,旁邊烷桌上的醒酒湯果然一點沒少。
榮茵脫鞋也上了榻,怕明日酒醒頭疼,上前揉著他的額角。揉了沒幾下就被陸聽瀾握住手,反抱在懷里。“七爺?”榮茵這才發現他沒睡著,關心地問道:“您身子難不難受?醒酒湯也不喝,明早起來該頭疼了。您讓我起來,醒酒湯冷了我叫琴書再端一碗來。”
陸聽瀾不說話,下巴擱在榮茵的頭頂輕輕地蹭,手越抱越緊,像要把她勒進自己的骨血,與自己融為一體。榮茵覺得陸七爺有些不對勁,難怪琴心今天那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