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沖低下頭不敢再看。
方清茂撩袍坐在杌子上,屏氣凝神仔細號脈。過了一會兒恭敬地說:“這位姑娘先是中了蒙汗藥昏迷過去,后來又被人灌了媚藥,好在藥性溫良不傷身體。只是體內還有藥性未解,需用銀針扎上兩針。”
陸聽瀾頷首,起身讓女醫上前扎針,帶著方清茂和陳沖到隔壁的廂房里等。
廂房里窗戶大開,陸聽瀾坐在臨窗的羅漢床上閉目數著佛珠。冷風不停地往房里灌,陳沖瑟縮了一下,卻不敢說什么,這是七爺思考時的習慣,表明了此時他心中有事正猶豫不決,還是很棘手的事。
冷風吹得人身上都快沒了知覺,陸聽瀾卻還是無法平靜下來,佛珠越數越快。他從小就遵循祖父和父親的教誨,克己復禮、慎獨而行,要做什么都會在計劃之中,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失態過。
決定決定
榮茵掀開車簾子,聲若蚊蠅:“今日多謝陸大人出手相救,還…還送我回來,榮茵感激不盡,告辭。”京城的春天仍然寒風凜冽,夜晚更甚。
陸聽瀾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衣裳是找攬月居的丫鬟換的,薄薄的短襖,只適于室內行走。
“慢著!”他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狐皮大氅,遞給她:“披上再走,夜里涼。”
榮茵連連拒絕,陸聽瀾不與她計較已經是萬幸了,怎還能要他的衣裳,再說要是被人看見了怕會鬧出閑話來。“不必了大人,從西角門進去沒多遠就到我的院子,還是您穿著吧。”
陸聽瀾不理會她的拒絕傾身上前直接披到了她身上:“聽話。”大氅上還殘留了他的余溫,他專注地系著系帶,濃密的羽睫低垂,溫熱的呼吸就灑在榮茵的臉龐上。
榮茵的心跳陡然加快,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想起來之前在客棧、在船上、在燈樓都在他身上聞到過這個味道。
陸聽瀾系好系帶,看到榮茵
似染了胭脂動人心魄的臉頰,才驚覺自己離榮茵很近。她的左臉和細長的脖頸離自己的唇不過方寸的距離,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廂房里凌亂的畫面。
陸聽瀾下腹一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去吧。”
棲梧堂,琴心一直焦急地等在院門口,怕人發現小姐不見了,還早早地叫琴書裝成榮茵的樣子睡下,連守門的婆子都被她打發走了。黑暗中看到一個人影朝這邊過來,激動地直接哭了出來:“姑娘!”
榮茵本來還擔心敷衍不了守門的婆子,見只有琴心松了口氣,悄聲說道:“噓,先回房再說,叫琴書和琴棋打熱水來,我要沐浴。”
凈室里水霧繚繞,琴心幫榮茵擦身:“您今天差點嚇死奴婢了,二老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也是榮茵想不通的地方,她那時不甚清醒,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看見齊天揚,如果是真的,那二叔究竟想做什么呢?齊天揚明明已經娶二姐姐了呀!
見榮茵一臉的疲憊,琴心加快了手下的動作:“梳洗完您好好兒的睡一覺,明天咱再去向四小姐道謝,今日多虧了她,您不知道,整個府里只有她愿意出去找您。”
“你說誰?”靠在浴桶壁上假寐的榮茵驚得睜開了雙眼。
寅時,天將明未明,琴心拎著食盒急匆匆地往棲霞院走去,這個時辰正是各院下鑰的時候,路上人少。不想在院門口遇到了蘭姨娘身邊的常嬤嬤,她攔下琴心:“姑娘這一大早的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