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要銀子,只要大人的性命。”兩名刺客如鬼魅般瞬間靠近,舉起刀刃劃破夜空,狠狠朝他劈了下去,忽聽“鐺”的一聲,側面橫chajin一把刀來,擋住了刺客的進攻。
齊天揚抬頭,沖出來的那個人并不是刺客裝扮,此前他就察覺到自己被人跟蹤,一直以為是嚴懷山派來的,現(xiàn)在看來另有其人。
玄青武功高強,但以一敵二,防不勝防,一名刺客正面迎擊拖住了他,另一名刺客則抓住機會,猛地朝齊天揚刺出一劍。
玄青見狀心中一驚,一躍而起一腳踹在了刺客的xiong口,然后對著齊天揚大吼:“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跑?!?/p>
刺骨的夜風吹滅了路邊懸掛的紅燈籠,纏繞著血腥氣直往肺里鉆。齊天揚半跪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轉身踉蹌地跑進黔黑的巷子。
寶泉局所在的教忠坊沒有夜市,天一黑鋪子就都打了烊,家家關門閉戶。蘇槐在鋪子里查對今日的賬面,噼里啪啦打著算盤,店里的伙計已經全歇下了,有只夜貓在房頂喵嗚亂叫。
后門被人輕聲扣響,起初蘇槐不以為意,近日風大,許是被風吹的。他低下頭去認真看了,開春以來鋪子上的進益翻了一番,賣得最好的是從山西進的潞綢,其中以天青和月白兩種花色最受歡迎,庫房已經不剩多少了,得催著伙計再去補貨才是。
打更人沙啞的梆子聲遠去,緊接著“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比方才的更大聲了,蘇槐站起身,不知怎的竟有些毛骨悚然,他定了定心神端著松油燈去后門查看。
門外的齊天揚快要站不住了,整個人趴在門上,他已經感覺到力氣在慢慢從體內消逝。刺客的那一劍刺中了他的腹部,寒鐵沒入皮肉時,他最先感到的是一陣冰涼,現(xiàn)在劇痛后知后覺漫上來,喉間腥甜翻涌,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是不怕死的,他只是還有那么多話沒來得及告訴榮茵。他抬起手,才要落下,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一盞油燈捅到他面前,他雙眼緊閉,直直倒在蘇槐懷里,微弱地道:“叫榮茵來,我有話跟她說。”
陸聽瀾回到踏雪居的時候,才剛剛刮起了風,院子里鬧哄哄的,幾名仆婦在搬運花盆。他看了一圈,指了一名仆婦過來問:“這是在做什么?”
仆婦福身道:“天氣回暖,夫人讓把暖閣里的花都搬出來曬曬太陽,說會開得更好?!睒s茵向來很寶貝這幾盆茶花,照料得很仔細,他好笑地點點頭,回了內室。
內室里點著燈卻一個人都沒有,他略一思索,就先去了凈室換衣裳,出來后坐在圓桌邊吃茶,半盞茶下去還是不見人影,他皺起眉,開口喚人,進來的是一個臉生的小丫鬟。
小丫鬟不是在內室伺候的,面對陸聽瀾害怕的緊,結結巴巴地道:“夫人午時還在房里的,現(xiàn)在…現(xiàn)在奴婢不清楚。”
“陳媽媽呢?”陸聽瀾又問。
小丫鬟這倒是知道了,回道:“陳媽媽去小廚房安排晚膳去了?!?/p>
陸聽瀾揮手讓她去把陳媽媽叫來。陳媽媽剛好走到月洞門,聽到小丫鬟的話擦干凈手上的水漬,忙不迭地進去了?!捌呃蠣?,您找我?”
陸聽瀾又問了一遍,陳媽媽道:“夫人下半晌就去發(fā)祥坊了,玄夜和陸隨都跟著的,您再等等,應該快回來了?!?/p>
發(fā)祥坊過去就是德勝門,陸聽瀾臉色一沉,昨晚榮茵跟他說過今日要去送榮蕁出城,可是這么晚了城門早就關了,她怎么還沒回來?她究竟去了哪里?
陸聽瀾倏地站起身,朝一進院走去,陳沖在廂房里看孫先生寄回來的書信,見他過來,還不及行禮,就聽他冷冷地道:“備馬?!?/p>
兩人快步走到垂花門,只見黑夜中沖出一道人影,陸隨大喘著氣拱手:“七爺,出事了?!?/p>
死別死別
榮茵最怨齊天揚的時候,也沒想過他會死,恨時盼著他們此生不復相見,不恨時祝愿他們各自安好,唯獨沒想過會生離死別。怎么可能呢?他還那么年輕,他說過要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他說過要傳道授業(yè),踏遍山川湖海;他說過要盛世太平,海不揚波……他還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沒做,怎么就要死了呢?
馬車在鋪子門前停下,風已經停了,天空下起了雨,黑沉沉的街道上,一束光也沒有。榮茵渾身輕輕顫抖著,腳下虛軟無力,連低矮的門檻都跨不過,要靠琴書的攙扶才能往前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