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昂已經定親了?安嬤嬤滔滔不絕,榮蕁卻只聽見了這一句,她渾身僵硬,只覺得手腳冰涼,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從今日起,榮姨娘每日卯時起床到花廳等候,奴婢會一一教您怎么伺候主母,您的下人也要好生調教一番?!卑矉邒呖吹剿Щ曷淦堑臉樱睦镆魂嚂晨?,丟下最后一句話后便帶著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蘭姨娘得了自由,羞憤地沖過來踢打榮蕁:“你個沒出息的,連個男人都守不住,任我被下人隨意欺辱,你說你有什么用……”
榮蕁呆呆地坐在地上,任她打罵,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明年就要娶妻了,這么快。
冬月下旬下起了今年的
算計算計
陸聽瀾從內閣出來時雪還在下,屋頂黃色的琉璃瓦上覆了一層厚厚的雪,有內侍在地上清理。陳沖替他披上大氅,馬車停在午門外,從這里走過去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他走過文淵閣的飛檐斗拱,見孫至誠正站在石欄內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笑著說了句:“孫大人好雅興。”
孫至誠回了個拱手禮:“天色已晚還下著大雪,陸大人不如在值房將就一晚,何須急著趕回宛平?”
內閣的人理事晚了都會在宮里的值房歇息,陸聽瀾以前也是這樣的,可他如今娶了榮茵,每日無論多晚都要趕回去。他笑了笑:“早晨出門時已答應了夫人要回去陪她用晚膳,陸某就先走了,不打擾大人看雪的興致。”
他帶著陳沖幾步就不見了身影,身后的腳印也很快被大雪蓋住,二皇子的近身內侍楊進喜在一旁幽幽地道:“想不到陸閣老也是個癡情男兒……對了,首輔大人讓你籠絡榮清,你打算如何做?”
孫至誠冷哼一聲:“區區一個六品官,哪里值當本官籠絡?把他拉下水,拿捏他的把柄不就行了?!彼仡^對著自己的長隨道:“去信給齊元亨,他知道該怎么做。”
陸隨早已點燃了車廂中的腳爐手爐,上車后陳沖把腳爐放在陸聽瀾的腳邊,手爐卻被拒絕了。他嘿嘿一笑,拿回來自己抱在懷里。
道路難行,馬車駛進垂花門天已全黑了,陸聽瀾瞧了眼梁下懸掛的彩繪蓮花座垂花柱,大步向踏雪居走去。及至院門前便見四五名仆婦端著紅漆盤次第進了院子,上面皆用罩子蓋著。
才到廊下,東稍間的熱鬧就傳到了耳中,似乎是在布置膳食。
“先把炭火燒了?!睒s茵掀簾出來,偏頭與陳媽媽說話,余光瞥見一道人影,正眼看去,立時笑了出來,“您回來了?!痹倏匆娝^上和肩上的雪,皺起了眉頭:“怎么不撐傘?出門時我不是叮囑陸隨了嘛?!?/p>
落后幾步的陸隨才剛跨進院門,聽見這話渾身一激靈,忙不迭地又出去了。守門的小丫鬟沒忍住噗呲一笑,陳媽媽聞聲望過去,笑罵道:“跑什么,夫人還能吃了你?”
陸聽瀾低著頭,任她拍去自己頭上的雪,柔聲問道:“安排了什么晚膳,這么熱鬧?!?/p>
“今日莊子上送來了新鮮的鹿肉,我叫廚房片了,用來吃鍋子正好,您覺得怎么樣?”頭上的清理干凈,榮茵就拉著他進了內室,脫下他的大氅讓陳媽媽拿出去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