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乞巧
榮茵換了身軟煙羅的長衫出門,端繡還等在院中,見了她便屈身行禮。水榭那邊已經熱鬧起來了,隱隱能聽到飄過來的喧鬧聲。
水榭池塘里的荷花沒有祠堂后面的多,但養了許多鯉魚,不時有魚躍出水面搖曳生姿,紅的、金的、黑的與粉的、白的荷花相映成趣。湖心亭里置了七八張桌案,案上皆用紅漆盤裝了茶水點心和筆墨紙硯,笑鬧聲皆來自那里。陸老夫人坐在主位,陳氏、趙氏和張瀟按次序而坐,各房的小輩坐在后一排,剩下一張空桌就是榮茵的位置,而她旁邊則坐著揚鶯時。
榮茵走近前,陸老夫人拉著她的手笑:“端繡去了那么久,我們還當你不肯來。”
張瀟聞言懶懶地道:“天再熱弟妹也不能整日
窩在踏雪居不動彈,再這樣下去當心養成憊懶的性子,今日乞巧,出來來賞花吃茶才好。”
榮茵依次見禮,溫和地笑笑:“天熱,又擦了汗換身衣裳才出門的,讓嫂嫂們久等了。”她嫁過來不過半月,陸府的事還有許多沒有摸索透徹,每日除了請安就在踏雪居里理事,忙起來都忘了今夕何夕。
趙氏讓她坐下,可惜地道:“你來晚了,方才楊小姐即興賦詩一首,詠了滿塘的荷花和錦鯉,羨煞人也,我什么時候也像她一樣出口成章就好了,你三哥都要高看我一眼。”
陸三爺當年也是舉人的功名在身,卻在陸老夫人的的安排下娶了沒怎么讀過書的趙氏,心里一直頗有微詞,后來納了兩個擅長琴棋書畫的小官之女為妾。
“三夫人謬贊,不過是拙詩一首。”楊鶯時以茶代酒,敬了趙氏一杯。
“誒,你可不能自謙,楊小姐的才名京城誰人不知?你那是拙詩的話,我們的就只能說是不堪入目了。不過……”張瀟掃了眼榮茵,似笑非笑,“七弟妹書香門,她欲掙脫手起身說話,卻被握得更緊了。她不明所以,只見陸聽瀾笑了笑:“倒是要讓母親和各位嫂嫂見笑了,阿茵閨中疏于學問,倒是女紅一絕,在大興也算有些名聲,曾得了詹事府鄭學士夫人的稱贊。”
“這是真的?”陸老夫人喜出望外,鄭學士的夫人出閣前就憑一手高超的繡藝在京城里聲名大噪,裴老夫人當初還想聘她為宗婦,可惜去晚了一步。能得她的贊賞必定不差,又問道:“學的什么繡藝?”
榮茵眼神閃了閃,答道:“跟著我祖母請的繡娘學的,是蘇繡,將能縫補而已,鄭夫人客氣之詞,不可當真。”
陸聽瀾拉著榮茵起身向陸老夫人請辭,他今日之所以回來得這么早,是因為晚上顧辭簡在家設宴,邀他和榮茵同去,特回府來接榮茵的。
從水榭出來,二人又回了踏雪居。陸聽瀾換了身直裰,坐在窗邊喝茶等榮茵,看她梳了雍容華貴的發髻,再插上珠光寶氣的發簪,燦如千陽。成親那日他揭開蓋頭后就發現了其實榮茵也很適合明艷的裝扮,現在年紀還小不覺得有什么,等過幾年徹底長開了或許就真的是明艷不可方物了。
“你就是見色起意,小姑娘不小心闖進你的官轎,就非人家不娶了!”想起馮征明罵他的話,陸聽瀾忍不住笑,這么說好像也挺合理。
他放下茶盞,見榮茵一臉莫名地看著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笑著道:“走吧。”
馬車搖晃著駛離興化寺胡同,每年的七夕,大興都會舉辦香橋會,人們自己帶了粗長的裹頭香聚到寺廟搭制香橋。等入夜,搭好的香橋會被眾人抬著從街頭走到街尾,最后再抬回寺廟里焚燒。晚上還有游船,少年少女們乘船沿街而過,找到滿意的地方就會將河燈放到河里,熱鬧一點兒也不輸元宵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