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從開元寺回來以后母親更深居簡出了。榮茵聽了琴心的話陷入了沉思,隨后叫守門的兩個粗使婆子搬起屏風(fēng)隨她一起去了玉蘭院。
玉蘭院里更是冷清,羅氏一早就放了婆子和小丫鬟的假,范媽媽叫大廚房給她們單獨弄了一桌席面,讓她們?nèi)ズ笳址砍韵坷镏涣粝麓笱诀咔镅嗪推績骸?/p>
榮清剛回來就趕到了玉蘭院,羅氏又是幾個月沒見他了,看著他被風(fēng)雪浸shi的大氅心疼不已:“這么大的雪又何必急著回來,母親不在乎這些虛禮,只要我的清哥兒好好的就行。”
榮清越來越像去世的榮川,虛歲也二十了,顯得成熟許多,笑起來清俊硬朗:“母親說的哪里話,您的生辰一年才一次,兒子怎么能不回來?”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枚玉蘭花樣的銀簪,有些自得:“初一那天國子監(jiān)上個月大課的榜單出來了,兒子有幸取得了甲等,先生給了一兩銀子,兒子用它給母親買了根銀簪。雖不值錢,但是兒子的一番心意,還望母親不要嫌棄。”
羅氏欣喜地接過簪子湊近小燭臺仔細(xì)地看,兒子的懂事與孝順讓她感到欣慰:“你明年就二十了,等你參加春闈考中進(jìn)士,母親親自為你說親。”如果不是因為丁憂,榮清早就參加會試了,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說親。
榮清沉下眼眸避而不談,反而說起了榮茵:“妹妹回來快半年了,母親,您還沒有替她相看好人家嗎?”
不是沒相看好,羅氏根本就沒管,她滿不在意地道:“你怎么問起她的事,你祖母和二嬸會替她相看的。”
榮清嘆了口氣,母親討厭得太明顯了,連婚姻大事都不想沾手。他語氣鄭重道:“母親,這事光靠祖母和二嬸是不行的,她二人要是上心,哪能現(xiàn)在都還沒聽見個響?您過了年就把這件事提起來,嫁在蘇州最好了,阿茵之前也在蘇州待了四年,想必已經(jīng)熟悉了。”
“清哥兒,你這是何意,為何一定要是蘇州?”羅氏不解,對她來說榮茵嫁或不嫁,嫁給誰都不重要,她已經(jīng)當(dāng)沒有這個女兒了。
榮清聽了之后更是無奈:“您剛才不是說了么,明年就要給我說親,阿茵名聲實在不好,有這么個妹妹,我……再說了,蘇州不但富庶,外祖家還在那邊,照我看來,也不用相看了,兩位舅舅家的表哥最合適不過。阿茵嫁過去不但能借機(jī)修復(fù)好與外祖家的關(guān)系,還能有人照應(yīng)她,山高水遠(yuǎn)的以后您不想見也就見不著了。”
“不行!”羅氏反應(yīng)激烈,她想起了未出嫁前在蘇州的時光,她出生于巨賈之家,生下來是家里最小的一個,又因小時候身子骨弱,備受父母和兩位哥哥的疼愛。她小時候有次發(fā)燒都差點不行了,還是父親日夜不疲地守在她床邊,把她拉了回來。
是父母和哥哥把她慣壞了,她為了嫁給榮川任性地與家里決裂,不知道多傷他們的心,她不能再害了他們。“榮茵是天煞孤星,會害了你外祖家的。”
榮清隱隱有些生氣,語氣也開始不耐:“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要早些把她嫁出去,母親,您難道不為我想想?我可是您唯一的兒子,明年我就要下場,我的前途我的婚事難道不重要嗎?”
榮茵就這樣站在門外聽完了全程,仿佛又回到了在道觀最初的那段日子里,陰冷又孤獨,所有人都討厭她。她以為回到京城就好了,有母親有哥哥,可是原來是沒有區(qū)別的,都一樣,無論在哪里都沒有她的位置。
她原以為自己會十分傷心難過的,可不知是不是最近傷人的話聽了太多,竟然什么感覺都沒有了。她只覺得可笑至極,也真的笑出聲來,怎么會有她這樣沒有自知之明的小丑,不甘心什么呢?連不甘心的資格都沒有。兩名粗使婆子站在屏風(fēng)旁,連頭都不敢抬。
聽到笑聲,說話聲停了下來,屋里屋外一片死寂。過了幾息瓶兒推開門,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向她行禮:“三小姐。”
榮茵又笑起來:“母親生辰,我親手繡了座屏風(fēng)送來,你看著辦吧。”說完也不待瓶兒的回應(yīng),轉(zhuǎn)身走了。
臘月二十四這天是小年,家家戶戶都要祭灶神。書房里竹編的搖椅晃動,不時發(fā)出細(xì)微的嘎吱聲,陸聽瀾坐在上面沉默地聽陳沖回話。
“查清楚了,在開元寺做法事期間,徐仲達(dá)的女兒買通了小沙彌,欲陷害王侍郎家的公子與仙姑行茍且之事,誰知被仙姑識破并將計就計。當(dāng)場對質(zhì)時徐小姐還想把過錯栽贓到仙姑身上,卻被仙姑有理有據(jù)駁了回去。小將軍出現(xiàn)給仙姑做了人證……還說出要對她負(fù)責(zé)的話。”
“至于仙姑后來為什么跑到燈樓哭,聽說是白天當(dāng)眾被她母親打了一耳光,晚上又與她母親起了爭執(zhí),丫鬟跑進(jìn)去勸阻時房門大開,不少人都看見仙姑手拿發(fā)簪欲刺向脖頸,兩人淚流滿面,具體為什么爭吵卻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