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坐船不習慣,只是有些思念親人罷。”沈宴說著,目光投向遠方隨著波瀾起伏而破碎的山色倒影,思緒卻飄向了別處。
這些天,他的腦子里總是復現姐姐孤身入王府的情形,雖然當時他送她的時候,她是帶著笑的,但是他卻分明能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身上的孤寂。
她肯定也是孤獨的吧,雖然有紫鵑和雪雁跟著她,可是在王府沒有她在賈府的朋友了,更加沒有疼愛她的賈母了。
可是她還是既然決然的選擇跟他出了生活那么長時間的賈府,跟他去了完全陌生,沒有一個親人的王府。
沈宴不記得當時的心境了,只是現在想來那個畫面,仍然讓他心里忍不住顫動。
他發現,雖然他們朝夕相處三年了,可是他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她一樣。
她看著那么嬌弱,風一吹就倒,眉宇間還總是帶著憂愁,像嬌嫩易碎的蘭花,脆弱極了。可是她骨子里卻帶著旁人難以察覺的堅韌和勇氣,即便是在賈府,下人們口誅筆伐,風刀霜劍嚴相逼,她也依然努力的保護著他,甚至愿意單獨去王府,去面對那些未知的挑戰。
沈宴想:或許,他們對待黛玉的方法都是錯誤的,不對,應該是賈府對黛玉的養法就是錯誤的,黛玉本來應該是開在風雨里的荊棘,可是因為生的太過瘦弱,就被人養在小小的花盆里,當成一盆蘭花,偏偏還不認真施肥除草,任由骯臟的蟲子啃咬她的枝條。
他想,等他回到京城,一定要把姐姐接出來,讓姐姐來管家,他相信,姐姐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沈宴正想著黛玉,突然聽到孟景陽疑惑的問:“沈兄弟,你當真沒有定親嗎?”
沈宴搖頭,“自是沒有,孟兄為何這樣問?”
孟景陽撇撇嘴,給沈宴倒了一杯酒,“我姐姐思念她未婚夫的時候就是像你這個樣子的。”
沈宴疑惑,“什么樣子?”
孟景陽想了想,學了一下剛才沈宴的表情,道:“就是這樣,和別人聊著聊著就出神了,然后就開始傻笑。”
沈宴驚愕,“我剛才在傻笑?不可能吧?”
孟景陽擺擺手,“你倒是沒有傻笑,不過是很憂愁的樣子,我姐夫每次出遠門,我姐姐有時候也會這樣。”
沈宴:“”
他想了想,搖頭道:“沒有的事,我剛才只是想起我姐姐了。”
“你想你姐姐,怎么會這么奇怪?”這下輪到孟景陽驚訝了。
沈宴很茫然:“這樣很奇怪嗎?難道你出來不擔心家里的親人嗎?”
孟景陽神色莫名,“不擔心啊,我爹有七八個小妾,每天夜夜笙歌,有啥好擔心的,我娘只關心她的容貌,至于姐姐都成親了,也輪不到我擔心。”
沈宴沉默了片刻,道:“可能是每個人擔心家人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吧。”
孟景陽頗為認同的點點頭,又感慨道:“不過你跟你姐姐關系真好,你出還會這么惦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