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頭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這時候卻難得的說出許多話來,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他甚至拋棄自己的良心,打算手染鮮血了。
沈宴嘆了口氣,這時候他是真的討厭這樣的世道,平民想要保護自己,真的太難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你放心,我既然會庇護你,自然也會庇護你的家人,我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我過幾天之后會離開京城去蘇州,你們可以跟我一起,家人也可以一起,盤纏路費我來出,甚至到了蘇州,我還可以給你們找住的地方,讓你們安家。若是你們不想離開故土,也可以,我保證你們的家人也不會受到傷害。”
“還有幾天的時間,你們可以好好想一想。”
沈宴說著,又拍了拍鏢頭的肩膀,解釋道:“薛蟠今天受傷是我動的手,他要恨也只會恨我,而且他的家人也知道我,只要他人還活著,你們又沒有犯到他面前,他不會找你們麻煩的。”
“相反,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家人肯定報官,人命關天的事情,官府肯定嚴查,到時候你們反而真的危險。”
鏢頭撓了撓頭,他塊頭大,有力氣,但是腦子直,想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便又問道:“可是東家你上次說的跟這次說的不一樣啊。”
沈宴笑道:“此一時彼一時,而且,我也沒有騙你,我要是讓你們直接把他打一頓,他不能把我怎么樣,八成會記恨你們,導致你們的生意受影響,畢竟你們人還在京城。”
“但是這次是我親自動手的,他又受了傷,他肯定只想找我報仇,但是以他自己的能力,他沒辦法找我報仇了,這個時候他只能求長輩幫忙,他把事情一說,這個癥結就在我身上,你們只是順帶的,所以你們反而沒事。”
鏢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跟上了沈宴的腳步,過了一會,又問道:“那東家是打算去蘇州避難嗎?”
沈宴搖頭:“避難做什么?我只是想明白了很多事,以前我避之不及的東西,現在才發現那是好東西。”
“我想要保全自己,也想要保護別人,所以我必須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鏢頭沒有聽懂,便只能沉默的跟著沈宴,迎著晚風一路遠去。
沈宴來到之前買的小院子住了一晚上,寇振海一早就收拾好了。
其實,沈宴一早就知道這個世界的時代了,只是他之前沒有想過要跟胤禛扯上關系,哪怕他一早就知道,他最后會勝出。
沈宴是個現代人,盡管小時候因為繼母的刁難在生活上吃了不少苦,但是在學業上工作上,其實他一直都很順利,因為技術過硬,所以他也沒有受到過權勢的刁難。
因此即便到了古代,他還難免有些理想主義,想著考個科舉做個小官,進兵部或者工部,研究武器,不管其他的,然后在京城買個院子,跟黛玉住在一起,等黛玉年紀大了,要是她愿意就給她找個靠譜的老公,要是她不愿意,那就一直在家里也行,就像在現代生活的妹妹一樣。
所以哪怕他一早就知道胤禛是最后的勝利者,他也沒有想過要去參與,要去攀附,要去獲得那一份從龍之功。
可是這次的事情,擊碎他美好的幻想。
之前因為年歲小,因為沒有發生什么大的事情,又有賈母的庇佑,所以他在賈府過了快三年平靜的日子。
這三年平靜的日子讓他忘了,這里是等級分明的古代,不是人人平等的現代。
他避之不及,不想沾染的政治和權利,其實他從未遠離。
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有等級的地方就有權利。
就像賈府,等級分明,丫鬟和主子是不可跨越的鴻溝,他一開始是屬于既得利者,所以他沒有察覺,他覺得他和賈政、王夫人這些人在人格上是平等的,他們沒有多高貴,他也不會因為年紀小,沒有父母而低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