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低聲道:“我若是不好了,便是看書也是費力的,如今既然好些了,便再看看吧,免得白日里睡了,晚上反而睡不著。”
紫鵑見狀也只能作罷,沒有再勸,只給黛玉又披了一件衣裳,怕她著了涼。
黛玉卻想著另外一件事,問紫鵑道:“雪雁呢,你叫了她來,我囑咐她一些事。”
紫鵑擔心黛玉知道雪雁拿人參受氣的事,便連忙找了個說辭,“我讓雪雁跑腿去拿東西了,姑娘有什么事就不能吩咐我與春纖嗎?非得叫雪雁去?”
“我有幾日不曾出去了,怕鴻雁問起,就想讓雪雁去說一聲,就說這些日子天氣涼了,我不想出園子,就沒去外祖母那邊,讓他安心讀書,別惦記著我。”黛玉說著,又奇怪的看了眼紫鵑,疑惑道:“你素日里是不爭這個的,今兒這是怎么了?”
紫鵑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姑娘素日里就疼愛雪雁,我還不能說一下了。”
黛玉皺眉,合上書,看著紫鵑,問道:“你讓雪雁去拿什么了?”
紫鵑頓時有些不敢看黛玉的眼睛,只得找補著圓剛才隨口撒的謊:“上次平姐姐那邊說有幾個好看的花樣子,我想著冬天來了,給姑娘做個手爐套子,正巧今兒得空,就讓雪雁去拿了。”
“姑娘要是擔心林大爺,不如我去林大爺那里跟紅杏說一聲。”
黛玉冷笑道:“你若是不想在這里了,我就去回了老太太,讓她把你要回去罷。免得我問你個事,你還推三阻四的不愿意說實話。”
被黛玉這么一說,紫鵑頓時慌了,連忙跪下哭道:“姑娘,你不要趕我走,我是讓雪雁去夫人那里拿人參去了,姑娘的人參養榮丸快要吃完了,我想著要是再不配丸藥,就快要沒有了,所以讓雪雁去拿了。”
黛玉聽到這話,頓時想起以前在家中的日子,忍不住心中一痛,又帶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她連忙用帕子捂著嘴,紫鵑也被嚇壞了,只能不停的給黛玉拍背順氣,待黛玉稍微停下來一些,又連忙端來一盞茶水,給她漱口。
可是看到黛玉稍稍抬頭喝水的時候,紫鵑還是被黛玉嘴角帶出的血絲給嚇了一跳,她連忙拿過黛玉手中的手帕,顫抖著手展開,果然雪白的絲帕已經染上了絲絲紅色,如同開在雪里的紅梅。
紫鵑連忙換了一條干凈的帕子,哭著勸慰道:“姑娘,你這是何苦呢?您跟老太太說一聲,老太太總歸是能護著你的。”
黛玉喝了口水,平復了一下,道:“何苦跟祖母說一些,惹得不安寧,你去看看雪雁回來沒有,若是沒拿到就算了吧,總歸這丸藥我吃著也沒什么用處。”
紫鵑看不過去,想著干脆說出來了,便也不瞞著,干脆抱怨道:“太太這是仗著老太太年歲大了,管不了這么許多就故意為難姑娘,姑娘這里的東西,哪次有按時送過來的。”
黛玉低聲道:“別說了,免得被人聽到又惹出風波來。”
紫鵑不敢再抱怨了,連忙收拾起痰盂和帕子,黛玉披衣起來,看著窗外肅殺的秋景,原來又過去一年了。
她忍不住提筆寫下:“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
正欲再寫的時候,卻是紫鵑進來了,道:“姑娘,林大爺那邊的紅杏來了,說是林大爺有好幾天沒見著姑娘了,讓她來看看。”
黛玉擱筆,道:“罷了,我正好也感覺好些了,便去看看鴻雁吧,免得她擔心。”
紫鵑見狀,連忙拿了件披風來,道:“姑娘把這個系上,外面風大,別吹著風了。”
黛玉跟紅杏一起到了竹林軒,沈宴看到黛玉很高興,連忙起身迎接她,“姐姐,你有好幾天沒來了。”
黛玉擔心沈宴擔心她,便避重就輕的說了句:“這幾日天氣有些冷,便沒有出來走動,你也不要擔心,安心讀書便是。”
沈宴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黛玉,發現她臉色蒼白,像是飽經風雨的花骨朵,雖然顏色美麗,卻太過孱弱。
比之三年前更甚,便知道黛玉只怕是又生病了,忍不住問道:“姐姐,你是不是又病了,不要瞞著我,我會擔心的。”
黛玉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的身子向來就是這樣的,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快要出孝了,安心讀書要緊。”
沈宴忍不住反駁,“姐姐總是這樣說,可是你不好,我總是會知道的,你不告訴我,我只會胡亂猜測,那豈不是更加讓我擔心?”
黛玉沉默,看著聲音認真的眼神,忍不住嘆息,兩人正說著,紅杏送了一壺茶來。
沈宴揮手讓紅杏下去,自己親自給黛玉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