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看向沈宴,目光滿是厭棄,就像沈宴做了多大的壞事一般:“你做出這樣丟人的事來,我今天若是不管教你,都對不起你養父對我的托付。”
“你養父如今不在了,我既是你的舅舅,又是你的半個老師,我管教你也是天經地義的,來人,請家法。”
都說出請家法了,可見賈政確實是氣狠了。沈宴的眉頭緊緊皺著,心里把過往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自認為沒有犯什么錯誤,便是對薛蟠和賈環,那也是屬于反擊,而且,他還手下留情了,沒有真正出手傷害他們。
要說寫文章的方面,便是觀點的不一樣,那也是學術上的,跟不忠不孝扯不上關系。
所以,秋霜到底惹出了什么事情來?可是他身邊的人都能作證,秋霜是進不了院子的。
一時間,沈宴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能跪下,言辭懇切的說道:“舅舅,您身為我的長輩,自然可以管教我。只是,我就算不敢說我完全沒有犯錯,我也絕對敢保證,我沒有做出任何不忠不孝的事情來。鴻雁雖然年紀尚小,卻也知道忠孝兩個字的分量,我得父親和舅舅教導,又怎么會違反呢?所以,還請舅舅明示,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如果真的是我做的,那我認,舅舅要打要罰,我都甘愿領受。”
黛玉也連忙跟著跪下,道:“舅舅,我和弟弟得您收留教導,已是萬分感激,自認為事事謹慎,不敢有絲毫逾矩行為,今日您既然說弟弟有錯處,還請您明示,若是弟弟當真做了什么錯事,我們也好引以為戒。”
賈寶玉一拱手,正要說話,王夫人眼疾手快的把他拉到一旁,低聲道:“你瞎說什么?你的字若是寫完了,就自己去院子里玩去。”
賈寶玉思索了片刻,轉身往外走,打算去找賈母來救場,在他的認知里,老太太最是疼愛他,便是老爺發怒要打他,有老太太在,也肯定能保住他。
這次老爺要打的是林表弟,老太太疼愛林妹妹,肯定也不會讓老爺打林表弟的。
賈政看向黛玉,神情稍稍柔和,嘆了口氣,道:“這事跟你沒關系,你先出去。”
黛玉看向沈宴,眼中滿是擔憂,沈宴道:“姐姐,既然舅舅都這么說了,那你先出去吧,你放心,舅舅肯定會把事情說明白的。”
黛玉出門來到外面,卻見周瑞家的也在外面候著,她示意了一下等的焦急的紅杏,兩人稍稍離開了人,黛玉這才低聲問道:“紅杏,你且說說,那秋霜到了竹林軒之后,有做過什么嗎?”
紅杏思索了許久,低聲道:“大爺跟我說,秋霜不可信,所以凡是跟大爺有關的事,我都不敢讓她經手,只安排她做打掃凈室的活計,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錯了,便也輕易不湊到前面來,我見她識趣,也就沒有故意為難她。平日里,她除了去她姨母周大娘那里,旁的地方倒是去的少。”
黛玉思索了片刻,沒想出什么有用的線索,便繼續問道:“那另一個被一起帶過來的丫鬟夏荷呢?她怎么樣?”
紅杏解釋道:“夏荷人比較膽小,平日里幾乎不怎么說話,有一次冬雪和春桃欺負她,被大爺碰到了,大爺還幫過她一次,我看她對大爺也忠心,所以會安排她去廚房領飯菜,另外就是灑掃庭院這樣的事情。”
“我看她跟秋霜的關系并不好,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她也被叫了來,可能是因為她們都是住一起的,所以叫來一起問話吧。”
黛玉皺眉,這根本就沒有問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啊。
正想著,兩人就看到秋霜和夏荷兩個人都被從另一個房間叫了出來,然后夏荷被叫了進去,秋霜卻留在外面。
紅杏一看到秋霜就怒目圓瞪,認為秋霜背叛了沈宴,氣沖沖走過去,質問道:“秋霜,你為什么要冤枉大爺,你胡亂說了些什么?”
秋霜這時候可不怵紅杏了,冷笑道:“紅杏,你可不要冤枉我,這可不是我胡亂說的,是林大爺自己做錯了事,關我什么事?”
紅杏從揚州跟著沈宴一路到蘇州再到賈府,一腔心思都在沈宴身上,如今見秋霜不但不認錯,還倒打一耙,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咒罵道:“我就知道你個賤蹄子不安好心,當初是你自己吵著要去寶玉那里伺候,自己攀不成高枝又回來求大爺和姑娘收留,如今卻恩將仇報,冤枉了大爺,你個爛心爛肺的東西。”
秋霜正欲回嘴,被屋里退出來的周瑞家的扯了一下,對紅杏道:“紅杏姑娘關心林大爺,我們也是知道的,只是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什么想去寶玉屋里伺候,你可不要胡亂攀扯。”
“秋霜跟其他幾個丫鬟起沖突,我也知道的,我也讓她回去道歉了,讓她繼續留在竹林軒做事是太太的意思,紅杏姑娘要是不滿,可以自己去找太太說,不要在這里胡說八道。”
周瑞家的不愧是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了,說話比秋霜高明多了,不但把秋霜說過的話抹的一干二凈,還把王夫人搬出來壓人,只要紅杏再敢說一句秋霜不應該留在竹林軒,那就是質疑王夫人。
秋霜見周瑞家的當眾給她撐腰,當即便支棱起來了,趾高氣揚的說道:“紅杏,你也不要怪我,是林大爺自己做錯了事,我們是太太的丫鬟,自然應該忠于太太,可不能像你一樣,只忠于林大爺。”
紅杏氣的渾身顫抖,指著秋霜就要回嘴,黛玉攔了她一下,淡淡的說道:“真相永遠不會被掩蓋的,放心吧,沒做過便是沒做過,便是口中說出花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