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學校音樂課上放過一部電影,tiburton的《愛麗絲漫游仙境》,光怪陸離的畫面看得林熾顫栗不已,腦袋仿佛被導演開了個洞。
女孩們不可避免地憧憬愛麗絲,有朝一日能留波浪卷發、穿漂亮的藍裙子。
而林熾堅定地認為她是那只揣著懷表的小兔子。
媽媽生氣時會罵她“小兔崽子,”她不頂嘴,在心里自動把“崽”字屏蔽,“小兔子,你怎么還不去死!”聽起來順耳很多,至少晚上能心平氣和地入睡。
她安慰自己:兔子跑得快,不會輕易死掉。
生物課有一單元講哺乳動物,提到新生兔寶寶沒長毛,兔媽媽會拔掉自己的毛給孩子做窩取暖。
老師講這是哺乳動物的母愛本能。
林熾望著課本的配圖,無比震驚,以至于沒聽見老師叫她回答問題。
“林熾,怎么開小差了?”生物老師望著班里最優秀的學生,溫和地笑。
林熾沒見過爸爸,媽媽林苗也不管她。
林苗沒啥文化,早早輟學入社會,別的媽媽教孩子背駱賓王,她教六歲的林熾玩麻將。
上帝很公平,封印了她的智慧,卻賦予她驚人的美貌。
如果她能出席一次家長會,必然艷壓群芳:一雙鳳眼,長發飄逸,烈焰紅唇,像九十年代的港星。
可惜她從沒來過家長會,可惜這優勢沒用在正道上。
她在高檔會所上班,陪有錢人喝酒應酬,聲色犬馬,有時醉醺醺地帶男人回家。
林熾害怕,把自己反鎖起來不敢出門。半夜去洗手間,猛然碰見一個男人,赤身裸體,像黑暗中猙獰的鬼怪,嚇得她連忙跑回臥室,鎖門,躲進被子里瑟瑟發抖。
那段時間噩夢不斷。
“我這種女人不適合當媽,你就是個意外。所以別喊我媽,別給我添麻煩。你長大了愛干嘛干嘛?!?/p>
她心情好時,會好好跟林熾說話。這種情況不多,每次林熾都瞅準時機問她關于爸爸的事。
“你沒爸?!?/p>
“林苗,你騙我。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才生得出孩子,靠你自己只能做夢。”
她一本正經的表情逗得林苗哈哈大笑:“小兔子,你懂個屁!”
那時林苗是會所頭牌,年輕水靈,男人像蒼蠅般對她窮追不舍,她壓根瞧不上。
她想麻雀變鳳凰。
直到那個男人光臨會所,四目相對,火花四射。
林苗認識他的西裝牌子,迪奧,估計得五萬左右;還有他戴的腕表,理查德·米勒,這更厲害,沒個兩、三百萬拿不下來。
男人嘴唇微揚,不緩不慢地掏出一張黑卡。
林苗被徹底砸暈,迷迷糊糊陪他去了酒店。
林熾就是那一晚懷上的。
但男人已經結婚了,豪門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