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太熱了,記得多喝水。”拉斐爾簡短地囑咐,將一杯遞到她手邊。
阿莉婭端起杯子。清香撲鼻,是她熟悉的味道。
她沒有繞彎子,直接問道:“拉斐爾,我是想問你,關于家族的詛咒……父親,有跟你解釋過什么嗎?”
拉斐爾握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沒說什么,他只是說過……預言并非不可更改,但需要我做好準備。他的原話是這樣。”
兄妹對視了一瞬,又各自移開目光。
“他沒有說過這個詛咒是怎么來的嗎?”阿莉婭喝了一口茶,問道。
拉斐爾輕嘆了一聲,搖搖頭。茶水滑入口腔,他卻嘗不出味道。
她是不是后悔了?她是不是覺得,他作為兄長,做得十分失敗?拉斐爾曾無數次想問,但卻沒能再說出口。
“那你……看過父親的預言球嗎?”阿莉婭想了想,又問道。
拉斐爾搖頭:“沒有。他應該看過自己的,但沒跟我提過。”
“那我的呢?”她看著他,聲音幾乎聽不見,“你有看過我的預言球嗎?”
拉斐爾皺了皺眉:“我記得你小時候沒去地下室摸過預言球。父親有帶你去過嗎?”
阿莉婭搖頭:“沒有。我沒印象。”
拉斐爾低頭轉著茶杯的把手,沉默不語。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地道里,不知道應該往哪里走。他說不清自己究竟在擔心什么,也不明白到底希望從阿莉婭口中聽到什么。
他只知道,現在的自己無法拒絕阿莉婭。
可是如果知道他們會到今天這樣的地步,那他前幾年愚蠢的決定和堅持又算什么呢?還是說,如果、如果他跟小時候一樣,以哥哥的身份關愛她、親近她,甚至更近一步,像馬爾福的母親納西莎一樣,以媽媽的態度呵護她、管教她,或許他和阿莉婭反而不會像現在這樣。
拉斐爾用手擰了擰鼻梁,不愿繼續深想。
他張了張嘴,本想問問妹妹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想顯得啰嗦,或是太過纏人。
于是,他只是輕輕地吐出一口氣,語氣平靜地問:“阿莉婭,你……在擔心什么嗎?”
阿莉婭垂下眼睛,沉默片刻,才低聲說道:“沒什么。我只是覺得……我對我們家族了解得太少了,不是嗎?”她頓了頓,又問:“拉斐爾,你真的,也一點都不記得母親了嗎?”
拉斐爾望著她的臉,緩緩搖頭。他知道,母親在妹妹出生時就去世了。而他當時雖然已經兩歲,但對母親同樣沒有任何記憶。
小時候,他曾問過父親為什么自己什么都記不起來。父親說,那年因為目睹母親去世,他也病得很重,昏迷了好幾天,醒來后,估計是由于創傷障礙,之前發生的事情都記不得了。
拉斐爾凝視著坐在對面的妹妹,xiong中泛起一陣鈍痛。阿莉婭從小沒有母親,而他作為哥哥,卻愚蠢到用疏離、冷漠甚至苛刻的方式,自以為是地保護她,卻讓她獨自經歷那些復雜又難以理解的成長。
想到這里,他心頭涌上一陣深深的愧疚,抬手摸了摸阿莉婭的頭發。
阿莉婭仍在出神思考,感受到頭頂的撫摸,她抬手握住拉斐爾的手,安靜地握住。
“你還記得嗎?”她問,“父親說過,母親的畫像不會動,是因為這是在她去世后才畫的。那她生前有沒有留下什么照片?”
“我不記得還見過其他照片,或許父親的房間里有,或者底下藏書室,”拉斐爾回憶了一下,搖搖頭,遲疑地問道:“阿莉婭……你想母親了嗎?”
阿莉婭沉默片刻,輕輕點了點頭。真奇怪,她明明從未見過母親,為什么會想念她。
拉斐爾在心里嘆了口氣。他伸出手,指腹從她的鼻梁滑至眉心,一遍又一遍地輕撫。那是小時候父親安撫發燒的她時常做的動作,他一直待在旁邊,也學會了。果然,阿莉婭在他指腹下閉上了眼。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道:“父親說,母親生前的東西都鎖在地下藏書室。拉斐爾,你能幫我問問他嗎?我想見見她用過的東西……什么都好,一本書、一支筆,或者一件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