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就是饕餮,收起爪牙并不意味著他失去了野性,而當他露出獠牙的時候,依舊是那只威名赫赫的兇獸。
思緒飄飛之際,一把砍刀遞到了他面前,姬青瀲居高臨下瞧著他:“二皇子殿下,又想什么呢?不會給村里的動靜嚇到了吧?”
對于圖騰家族的繼承人們而言,戰(zhàn)斗和殺戮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他們從接受訓練開始就要學會如何與人搏殺,如何用最簡單的方式制服對手。
上戰(zhàn)場之前,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戰(zhàn)斗和死亡,身處現(xiàn)實世界都未必會為眼前死去的人動容,更何談對幻境里的人報以仁慈?
只不過生而為人,他們有判斷是非對錯的基本能力,不會濫殺無辜。
棠溪旭看著刀刃上的最后一絲血跡被蒙蒙細雨沖刷進土壤里,從姬青瀲手里接過它,“我去找下一個落單的人?!?/p>
死一個村民是不夠的,只有將死亡的壓迫降臨到每個人身上,他們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感到恐懼、后悔、內(nèi)訌。
當這些情緒形成,就像玻璃有了裂痕,稍微施加一點力氣,就會支離破碎。
姬青瀲見他這么上道,對著姬青池聳了聳肩:“他從剛才開始就魂不守舍的,不會是在打什么壞主意吧?”
棠溪皇室沒一個好東西,他不吝報以最大的惡意。
姬青池比他樂觀:“應該不至于,現(xiàn)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出不了幻境就要一起死在這兒。”
姬青瀲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幻境重置這么多次,他們的力量幾乎被徹底壓制,若非戰(zhàn)斗素養(yǎng)和戰(zhàn)斗技巧無法被剝奪,和那些村民硬碰硬,簡直是找死。
他們誰也無法保證還有沒有重置幻境的機會,所以這次必須破除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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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驚魂未定的元欽看著將海水隔開的透明光圈,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分不清自己經(jīng)歷的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
時一沅松開拽著他頭發(fā)的小短腿,跳了下來,滑動了兩下四肢,才從側(cè)對著元欽的姿勢變成面對著他。
落海之際,她從精神力泉中揪下一片神樹樹葉,以它作為星紋載體繪制了避水星紋。
從出現(xiàn)在她的精神力泉中,就始終是一副淡定模樣的神樹圖騰差點炸毛,但房租兩個字砸到祂頭上,硬生生把祂熊熊燃燒的怒火澆滅了。
一直看祂不順眼的饕餮圖騰幾乎要把幸災樂禍四個字刻在圖騰的每一個角落,如果祂能做表情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jīng)笑得花枝亂顫了。
元欽渾身盡是shi熱的汗水,xiong膛起伏著,大口大口喘著氣,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的小白貓,他的眼睛睜大了些,卻沒有丁點力氣說話,只能打起精神盯著它,勉強整理腦中混亂的思緒。
時一沅想看看他之后會有什么反應,所以沒有用交流星紋和他說話,而是繼續(xù)充當一只乖巧的小貓貓。
一人一貓就這么互看著對方,誰也沒有出聲,碧水星紋形成的透明光圈被海下洶涌的浪潮持續(xù)往前推,又被海底潛流帶向更深的海域,與他們一起落海的趙峰早已不知所蹤。
也不知過了多久,元欽張了張嘴,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人便力竭昏了過去。
時一沅萬萬沒想到他掉下來的時候沒暈,緩過勁兒來反而不省人事,懵了一下,湊到他面前探了探鼻息。
呼吸遲緩,但心臟跳動的速度不弱,短時間內(nèi)應該死不了。
若元欽被趙峰追逐落海的事情不是幻境編織出來迷惑他們視線的,他應該會在洶涌的海浪中葬身海底,尸體要么被浪濤撕碎,要么被海魚吃掉。
而他此時昏迷的狀態(tài),和變成尸體也沒什么區(qū)別。
時一沅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海底,偶爾有飛速掠過的魚群。
有些魚群會好奇這個在海底漂流的透明光圈,湊過來小心翼翼的試探,但在感知到巴掌大的小貓崽釋放出的兇戾饕餮之息后,瞬間竄出上百米遠。
光圈繼續(xù)向前漂流,飄到時一沅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她的視野里終于出現(xiàn)了一道昏沉沉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