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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誅心】(第1頁)

“李先生請坐。”趙瀚微笑道。

李邦華焦急說:“我怎坐得住?鄒家抄不得,一旦抄家,三縣士子皆離心離德。”

既然李邦華不坐,趙瀚就自己坐下:“我知道,南皋先生(鄒元標(biāo))的弟子遍天下。包括李先生在內(nèi),也是南皋先生的親傳弟子。”

“我非為恩師的家人求情,”李邦華只得耐心解釋,“鄒家真動不得啊!”

查抄鄒家,等于捅了馬蜂窩,趙瀚當(dāng)然非常清楚。

鄒元標(biāo)本人,與趙南星、顧憲成并稱“東林三君”。鄒元標(biāo)的獨子鄒燧,是在邊疆工作病死的。鄒燧的兩個兒子、一個侄子,是進京勤王殺韃子而犧牲的。

不管怎么說,鄒家是真的忠君愛國。

三個鄒家小輩,散財募集鄉(xiāng)勇,當(dāng)時走得比巡撫還快。他們從江西出發(fā)來到北京,韃子都還沒有離開,真刀真槍跟韃子拼命至殉國。

鄒元標(biāo)這一脈,其實已經(jīng)斷絕了,投靠趙瀚的只是其過繼子孫。

名滿天下,弟子眾多,忠烈無雙,這就是東門鄒氏,現(xiàn)在被趙瀚給抄家了。

轄地之內(nèi),估計很多看熱鬧的士子,包括忠于趙瀚的底層士子,都會站出來為鄒家打抱不平。

如果是在玩電腦游戲,查抄鄒家的負(fù)面效果,很可能出現(xiàn)“穩(wěn)定度減一”。

趙瀚突然冷笑道:“李先生,你覺得我能占據(jù)三縣之地,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士紳嗎?”

“靠的是分田。”李邦華心里非常清楚。

趙瀚又問道:“鄒家破壞田政,在分田之前,陰送數(shù)千畝土地,給青原寺做寺田。這是要掘我的統(tǒng)治根基啊,如何能輕易饒恕?”

李邦華嘆息說:“若真只為田政,怎會現(xiàn)在才查抄鄒家。總鎮(zhèn)的心思,我其實明白,無非是彈壓士紳而已。可彈壓也要有個限度,士紳已經(jīng)獻出田產(chǎn),他們步步退后,我們不能一直緊逼,否則必然離心離德。”

“他們在退后?他們在逼我動手!”趙瀚大怒,“都把手伸到我總兵府來了!”

李邦華勸道:“陰結(jié)私親,確實容易拉幫結(jié)派,但只要控制在一定限度,反而有利于士紳的效忠。”

這就是思想觀念的問題了,歷朝歷代起兵者,為了拉攏士紳和實力派,非但不會阻止這種姻親關(guān)系,主君甚至?xí)鲃痈笞褰Y(jié)親。

比如位面之子劉秀,先是娶了豪門千金陰麗華,僅過一年時間,又娶真定王的外甥女郭圣通。

李邦華確實在為趙瀚著想,士紳這樣聯(lián)姻之后,肯定會更加忠于趙瀚。

趙瀚卻不領(lǐng)情,說道:“他們是效忠于我嗎?不,他們效忠于家族前程。我不想自己開創(chuàng)的局面,才區(qū)區(qū)三縣之地,治下官吏就已經(jīng)盤根錯節(jié)!他們想要權(quán)力,就老老實實辦事,我自會給他們升官,而不是來腐蝕我的屬下!李先生,你難道想在吉安搞個吉水黨出來?你在北京吃過的黨爭苦頭,還要讓我治下能臣干吏重新吃一遍?”

這屬于誅心之言,李邦華生氣道:“我絕無拉幫結(jié)派之心,也絕不想做什么吉水黨魁!”

“你不做,他們會逼著你做!”趙瀚雙眼死盯著李邦華。

李邦華心思百轉(zhuǎn),突然一聲嘆息,不知道該說什么。

“總鎮(zhèn)!”

劉柱急匆匆跑來稟報:“總兵府外,聚了幾百士子,鬧著要進來給鄒家求情。”

趙瀚冷笑道:“鄒家真有面子啊,我昨天抓人,今天就能聚這么多。”

李邦華枯坐原地,感覺自己里外不是人,他夾在趙瀚和士紳中間,幫哪邊說話似乎都是錯的。

趙瀚出門來到總兵府外,數(shù)百士子見他來了,集體作揖高呼:“請總鎮(zhèn)網(wǎng)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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