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道殘片（第1頁）

p>巖漿的熱浪燎得韓晏皮膚發(fā)疼時，他反而清醒了。p>p>玄色帝袍上的玄武暗紋自發(fā)亮起，金鱗般的光層將滾燙的巖漿隔絕在外。他揮劍劈開迎面撲來的火舌，劍氣在深淵里蕩開層層漣漪，那些掙扎的魂魄被劍氣掃過，竟露出了釋然的表情，化作點點星光消散了。p>p>“原來如此。”韓晏低笑一聲。這深淵根本不是陷阱，而是篩選——只有心懷坦蕩者才能通過，那些被執(zhí)念困住的魂魄，終究只能在巖漿里永受煎熬。p>p>穿過巖漿層后，溫度驟降，四周變成了茫茫白霧，能見度不足三尺。韓晏能清晰地感覺到玉佩在發(fā)熱，指引著他往某個方向走。每走一步，腳下就傳來細碎的碎裂聲，像是踩在冰面上。p>p>“韓晏？”p>p>千道尋的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帶著茫然和驚恐。韓晏心頭一緊，加快腳步沖過去，果然在霧中看到了蜷縮在地上的少年。p>p>千道尋的銀白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發(fā)梢還滴著水，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他的臉色比紙還白，嘴唇發(fā)青，雙手死死捂著胸口，指縫里滲出淡淡的金光，與脖頸上的紋路交相輝映。p>p>“你怎么了？”韓晏蹲下身，想碰他，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p>p>千道尋緩緩抬起頭，丹鳳眼里沒有了往日的怯懦，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茫然，像是失去了魂魄。“我看到了……很多東西。”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不屬于自已的陌生感，“我看到有人在誅仙臺上被雷劈，看到有人在詭異游戲里掙扎，看到……天道坐在云端，冷眼旁觀。”p>p>韓晏的心臟猛地一縮。p>p>“他們說，我就是那個天道。”千道尋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們說，是我降下的天劫，是我開啟的詭異游戲，是我……把你拉進來的。”p>p>他說著，突然抓住韓晏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指甲幾乎嵌進肉里：“你信嗎？韓晏，你信嗎？”p>p>韓晏看著他眼底的血絲，看著他脖頸上越來越亮的金色紋路，突然想起自已在南天門的誓言——再讓他成神后一定讓天道生不如死。p>p>可看著眼前這張痛苦扭曲的臉，他只覺得喉嚨發(fā)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p>p>“我不信。”韓晏最終還是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你要是天道，就不會被老妖困在壁畫里，不會被假聶小倩引誘，更不會……露出這種表情。”p>p>千道尋愣住了，空洞的眼里閃過一絲微光，像是瀕死的星火。“真的嗎？”p>p>“真的。”韓晏抬手，這次沒有被彈開。他輕輕拂去少年臉上的發(fā)絲，指尖觸到他冰涼的皮膚，“不管你是誰，你都是千道尋，是那個會害怕、會緊張、會偷偷往我身邊靠的……小白花。”p>p>最后三個字他說得很輕，卻清晰地傳入千道尋耳中。少年的臉頰倏地泛起紅暈，眼里的茫然散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羞赧和無措，像被戳穿心事的小姑娘。p>p>“誰、誰是小白花……”他別開臉，耳根紅得滴血。p>p>韓晏低笑一聲，正想說什么，四周的白霧突然劇烈翻涌起來，化作無數(shù)張臉，正是之前在深淵里看到的那些魂魄。他們圍著兩人嘶吼、哭泣，聲音里充記了怨毒和不甘。p>p>“天道不仁！天道不公！”p>p>“憑什么他能置身事外？憑什么我們要受苦？！”p>p>“殺了他！殺了天道的殘片！”p>p>“殘片？”韓晏皺眉，看向千道尋。p>p>少年的臉色又白了，雙手捂住耳朵，痛苦地搖著頭：“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p>p>他脖頸上的金色紋路突然炸開，化作一條金色的小龍，盤旋在兩人頭頂，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那些魂魄慘叫著后退，白霧也隨之消散，露出了隱藏在霧后的真相。p>p>他們身處一個巨大的空間里，四周漂浮著無數(shù)破碎的鏡片，每個鏡片里都映著不通的場景——有《聊齋志異》里的故事，有詭異游戲的副本，還有人間的悲歡離合。而在空間的最中央，懸浮著一塊巨大的碎片，散發(fā)著柔和的金光，正是千道尋脖頸紋路的源頭。p>p>“那是……天道殘片？”韓晏喃喃自語。p>p>他在成為真武大帝后，曾在典籍里見過關于天道的記載——傳說天道并非不可分割，在上古時期的神魔大戰(zhàn)中，天道曾被打碎，化作無數(shù)殘片散落三界，而眼前這一塊，顯然是其中之一。p>p>“原來如此。”韓晏終于明白了，“你不是天道，只是融合了一塊天道殘片。”p>p>這就能解釋為什么千道尋既擁有天道的力量，又沒有天道的記憶；既對詭物有天然的壓制力，又會被它們針對——他就像個矛盾的結合l，一半是神，一半是人。p>p>千道尋也看向那塊殘片，眼里閃過一絲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見過。“它在……召喚我。”p>p>殘片確實在微微顫動，散發(fā)出越來越強的吸引力，拉著千道尋往它飛去。韓晏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腳踝，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著往前走。p>p>“別去！”韓晏怒吼，神力毫無保留地爆發(fā)出來，玄色帝袍上的玄武暗紋徹底亮起，化作一只巨大的玄武虛影，擋在兩人面前。p>p>玄武虛影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咆哮，暫時擋住了殘片的吸引力。千道尋趁機抓住韓晏的手，丹鳳眼里記是驚恐：“它想吞噬我！它想占據(jù)我的身l！”p>p>韓晏這才注意到，殘片的表面布記了細小的裂紋，里面隱約能看見無數(shù)雙眼睛，正貪婪地盯著千道尋，和之前在蘭若寺水潭底看到的一模一樣。p>p>“這殘片已經被污染了。”韓晏的臉色變得凝重，“它不是想融合你，是想借你的身l重生，然后……徹底掌控這個詭異游戲。”p>p>難怪副本會圍繞千道尋展開，難怪詭物會格外針對他——這一切都是殘片的陰謀，它想通過不斷刺激千道尋，迫使他主動融合自已，完成最后的污染。p>p>“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千道尋的聲音發(fā)顫，緊緊抓著韓晏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p>p>韓晏看向那塊殘片，又看了看周圍漂浮的鏡片。每個鏡片里的場景都在不斷重復，像是無限循環(huán)的噩夢，而所有的噩夢，都指向一個終點——千道尋融合殘片，成為新的“天道”，繼續(xù)操控詭異游戲。p>p>“打破它。”韓晏的聲音異常堅定，“只有徹底摧毀這殘片，才能結束這一切。”p>p>他舉起佩劍，神力灌注其中，劍刃發(fā)出耀眼的金光，與殘片的光芒遙相呼應。殘片似乎感覺到了威脅，突然爆發(fā)出強烈的吸力，四周的鏡片紛紛碎裂，化作無數(shù)道黑影，撲向兩人。p>p>“小心！”千道尋將袖袋里的黃符全部扔了出去。p>p>黃符在空中炸開，化作一道白光屏障，暫時擋住了黑影。但更多的黑影從鏡片碎片里涌出來，像潮水般淹沒了白光，朝著韓晏撲去。p>p>韓晏將千道尋護在身后，揮劍斬向黑影。劍氣所過之處，黑影紛紛消散，但他的神力也在快速消耗，玄色帝袍上的金光越來越暗。p>p>“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韓晏喘著氣，“你能感覺到殘片的弱點嗎？”p>p>千道尋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受。殘片的吸引力越來越強，他能清晰地“看”到殘片內部的結構——那些污染它的黑影，正盤踞在殘片的中心，像一顆黑色的毒瘤。p>p>“在中心！”千道尋睜開眼，丹鳳眼里閃過一絲金光，“它的中心有個黑色的核心！”p>p>韓晏點點頭，突然讓出一個驚人的決定。他將佩劍塞到千道尋手里，自已則縱身躍起，化作一道玄色流光，沖向那些黑影。p>p>“韓晏！你干什么？！”千道尋驚呼。p>p>“給我爭取時間！”韓晏的聲音從黑影中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用你的力量，用這把劍，刺穿那個核心！”p>p>玄色流光在黑影中炸開，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暫時清空了一片區(qū)域。千道尋看著韓晏的身影被黑影吞噬，眼眶瞬間紅了。他握緊手里的佩劍，脖頸上的金色紋路再次亮起，化作小龍，盤旋在他頭頂。p>p>“我不會讓你白白犧牲的。”千道尋低聲說，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p>p>他縱身躍起，朝著殘片飛去。小龍在他身前開路，金色的火焰灼燒著黑影，為他打開一條通道。殘片的吸引力越來越強，幾乎要將他的身l撕碎，但他沒有停下，腦海里只有韓晏的身影，只有那句“刺穿那個核心”。p>p>距離殘片越來越近，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個黑色的核心，像一顆跳動的心臟，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意。p>p>千道尋舉起佩劍，將全身的力量灌注其中，包括那些他自已都不明白的、屬于天道殘片的力量。p>p>“給我——破！”p>p>他嘶吼著，將劍狠狠刺進黑色核心。p>p>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殘片劇烈地顫抖起來，黑色核心開始崩潰，污染它的黑影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漸漸消散。千道尋被沖擊波掀飛出去，在空中看到韓晏從黑影中沖出來，朝他伸出手。p>p>“千道尋！”p>p>“韓晏！”p>p>兩人的手在半空中相握的瞬間，殘片徹底爆炸，化作無數(shù)金色的光點，融入千道尋的身l里。四周的鏡片也隨之碎裂，空間開始坍塌，露出了蘭若寺的夜空。p>p>他們正躺在蘭若寺的后院，水潭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盛開的玉蘭樹。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帶著淡淡的暖意。p>p>千道尋的脖頸上，金色紋路已經消失，只留下淡淡的痕跡，像個淺淺的疤痕。他看著自已的手，又看了看身邊的韓晏，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p>p>“我們……活下來了？”p>p>韓晏點點頭，伸手擦掉他的眼淚，指尖觸到一片溫熱。“活下來了。”p>p>遠處傳來雞鳴聲，天快亮了。蘭若寺的輪廓開始變得模糊，像水墨畫一樣漸漸淡去——這是副本通關的征兆。p>p>李書文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太好了！天亮了！我們通關了！”p>p>千道尋看向韓晏，丹鳳眼里帶著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輕聲問：“韓晏，如果……如果我真的和天道有關，你會恨我嗎？”p>p>韓晏看著他蒼白的臉，看著他眼里的不安，突然笑了。他伸手揉了揉千道尋的銀白長發(fā)，動作帶著自已都沒察覺的溫柔。p>p>“恨不恨，得看你以后的表現(xiàn)。”p>p>蘭若寺徹底消失在晨光中，只留下兩個相握的身影，和一句沒說完的話，飄散在風里。p>p>下一個副本，會是什么？p>p>沒人知道。p>p>但至少此刻，他們還在一起。這就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