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無數生靈被污染后,在無盡痛苦中發出的哀嚎;是千萬年來積攢的、對一切生命的憎恨;是來自世界之脈最深處的,那股古老而瘋狂的毀滅欲。
她的靈魂仿佛被扔進了絞肉機,劇痛難當。
然而,就在那些象征著厄之意志的黑色藤蔓,即將觸碰到神樹的瞬間,異變陡生。
藤蔓接觸到神樹光潔的樹皮,并未如預想中那樣進行侵蝕與吞噬。
神樹的樹干上,那張始終緊閉雙眼、痛苦萬分的人臉,在此刻猛地散發出一股純凈到極致的柔光。
光芒所及之處,那些猙獰的黑色藤蔓竟如同冰雪遇見烈陽,發出一陣無聲的尖嘯,開始被神樹反向吸收。
它們被強行分解,被剝離出最核心的污染,然后轉化為最純粹、最原始的生命能量,源源不斷地匯入神樹的體內。
這不是入侵。
這是一場盛大的投喂。
一股驚怒交加的咆哮,在整個凈化空間里炸響。
那咆哮不屬于任何語言,它是由最純粹的憤怒、不解與瘋狂的意志構成的精神沖擊。
厄沒有想到。
他完全沒有想到。
這個他視作新生世界之心的脆弱存在,這個他以為能輕易污染、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獵物,竟然能夠直接轉化他污染的本源。
這等于他用盡心機送來的劇毒,轉眼間就成了對方的大補之藥。
明曦在劇痛中,瞬間明白了這一切。
她明白了厄的企圖。
他想用自己龐大的污染本源,從內部撐爆她,或者,用最直接的方式同化她,將她變成和他一樣的存在。
可他失算了。
他不知道,神樹,或者說他自己曾經最純凈的那一部分,對這份同源的力量有著絕對的克制與吸收能力。
壓在她靈魂上的巨石瞬間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神樹在歡欣鼓舞地吸收著這份養料,枝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蒼翠,樹干也拔高了一截。
一個大膽又瘋狂的念頭,在明曦的腦海中瞬間成型。
她立刻將計就計。
意識體在凈化空間內,她開始配合著那股已經消失的壓力,假裝痛苦不堪。
她蜷縮在神樹下,身體瑟瑟發抖,臉上露出即將崩潰的脆弱神情,精神似乎已經陷入了恍惚與混亂。
她要用自己最擅長的武器,來麻痹這個自大的敵人。
現實的房間里,明曦的表演同步開始。
她懷里的小狐貍只覺得臂彎一松,下一秒,那個抱著它的溫軟身體,便重重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