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那雙,曾是全家最愛,總是流轉著狡黠與靈動光彩的桃花眼,此刻正迷離地闔著。
整個人蜷在那張巨大的床上,顯得那么小,那么脆弱,像一個剛剛被從污泥里撈出來,費力清洗干凈,卻依舊支離破碎的布娃娃。
明野高大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他慢慢地直起身體,巨大的狼形褪去,重新化為了那個高大英俊的人類形態。
他那雙總是燃燒著火焰的狼眼中,此刻卻洶涌著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滾燙的怒意與心疼。
他張了張唇,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發出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每一個字都在發顫。
“……曦曦。”
意識依然在清醒與朦朧的混沌之間徘徊。
明曦愣愣地轉了轉沉重得如同灌了鉛的琥珀色眼珠。
她躺在柔軟的不可思議的床上,微微側過一點兒腦袋,視線緩慢地聚焦。
然后,她看到了那個站在她床前,滿臉淚水的男人。
那張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那張臉曾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里。
陌生,是因為眼前的男人,比記憶中那個陽光跳脫的少年,多了太多風霜的痕跡,眼神里也沉淀了她看不懂的、化不開的痛苦。
明曦緩緩地、緩緩地睜大了眼睛。
她的意識依然遲鈍而茫然,身體里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
產蛋后的麻痹感,與被那種不明液體浸泡后的虛軟感,依舊如附骨之疽,盤踞在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總感覺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
這一定又是一場太過逼真的夢。
只要她眨眨眼,或者再睡過去,這個夢就會像以前無數次那樣,悄無聲息地消失。
可她還是忍不住,控制不住地動了動干裂的唇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呢喃。
“二哥……”
這兩個字,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明野情緒的閘門。
聲音里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思念與全然的依戀,聽在明野的耳中,比世界上任何最動聽的音樂,都要悅耳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