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酒精會讓人糊涂,很多時候酒精都讓人清醒,那些敢想的敢做的敢說的敢決定的反而變得果決。
醉醺醺的他衣帶不解的躺在那想,如果是這般折磨的話,學不念也罷,那樣他就能跟林敬磊完全混在一起了。
算不上漫長的一夜,林敬磊中間起來上了趟廁所然后一直睡到天亮。宿醉的頭疼要了命,他早上爬起來吃了片止痛藥才平整了那皺著的眉。
他對在外面大院里坐著有印象,也就不會不知那是林校長的杰作。在這個家里,他舅媽跟他弟都是他這邊的,只有他舅還時不時的能擺正態度。
洗漱后坐在飯桌前的這段距離他走的格外艱難,他時刻在預防桌邊沉默著喝粥的男人會突然給他一腳。
碗有點燙,他沒捧起來,這就成了男人找茬的開端。
“今年都十七了,一點該有的樣都沒有,吃飯像沒長胳膊似的,就不能把碗端起來吃嗎?”林國棟喝斥道。
林敬磊無聲嘆息,看看他舅媽又看看他弟后難得服從的端起了碗。
林國棟繼續道:“昨天怎么回事?不想說說嗎?”
林敬磊去夾咸菜的筷子縮了回來,很想頂嘴問一聲他用不用現在回房間去打個草稿一會兒來個聲情并茂的匯報。他聲音不大的哼著:“跟朋友吃飯喝了點酒然后起了沖突”
林國棟大聲打斷道:“那叫喝了一點酒嗎?連我都快不認識了,你看看你現在,打耳洞,染頭發,像個好人嗎?你要干什么?混社會當流氓?如果這就是你的人生志向,那我在當初就不該下定決心養大你,還不如直接掐死算了!”
林敬磊完全不動了,不眨眼也不呼吸,他的心在那刻被他舅的話刺透了,所有寄人籬下的辛酸瞬間涌了出來,他盯著桌面上的碎花一字一頓著:“現在掐死也不晚。”
桌子翻了,暴跳如雷的男人抬手就要打,屋子里瞬間亂了起來,視線里拉拉扯扯吵吵鬧鬧的總共就三個人卻好像有三十個那樣亂,林敬磊卻還在靜止著,身上傾灑的粥粘稠成一坨堆在衣角,在他猛地起身后扣在了地板上,他撈起腿邊的貓,頭也不回的大步向門口走。
“敬磊啊!你去哪!”
“哥!哥!”
身后的聲音被他關在了門里,他瘋了一樣跑離院子,跑出胡同,跑上大街。耳邊是風聲,鼻腔是酸澀。
這十多年來他吃林校長的,穿林校長的,住林校長的,按理來說理應端正態度去老實接受訓斥與管教,可他就是做不到,一旦聽出話里一點嫌棄他的苗頭他就覺得他得離開,離開不屬于他的家,隨著不斷的成長,別的沒見變化,自尊心倒是越來越強。
他想做無憂無慮的少年,可生活總是向他證明他是在異想天開,這個年紀就應在學校穩住在家裝乖,一旦想逃脫軌跡那便是徹底迷失。
跑出了好遠林敬磊才停下,懷里的麥穗因為他的劇烈運動縮著身子緊緊用爪子勾著他的t恤前襟,已經抓破了幾個小洞。
他喘著粗氣茫然的看著十字路口,成長總是在愉悅時快在失落時慢,他多想他現在就已經跨過了這個階段,他能脫離任何帶著愛的標簽的救助不再指望他舅跟他舅媽。
出路是什么,是該收斂所有肆意的張狂壓抑想逃的欲望委身于所謂的該做的。
林敬磊蹲在那平整著呼吸,熙熙攘攘的人群忙忙碌碌,好像只有他是沒什么需要忙的。
他極其討厭上學,他又極其喜歡嚴子錚,似乎只有陪著嚴子錚上學才能中和這種糾結。
他曾叛逆到以為他可以不走尋常路,帶著享樂主義的小聰明及時行樂的過每一天。關于未來,他不想也不猜。可是說到不確定的未來,他竟是如此想嚴子錚還在。
他抱著麥穗站起身一路跑起來,躲過所有移動或固定的障礙直奔一中。
他想現在就告訴嚴子錚,他想好要回到學校了,他想他們一起在上課下課里過朝朝暮暮,然后一起考走去行更遠的路。
他突然明白以往的每次動搖都是在醞釀,待到發酵成功他便不得不確定了想法,他想回來念書了。
原來到最后不是誰可以勸得動,而是他自己主動。林敬磊在發消息沒有等到回應后選擇跑上樓敲響了高一十七班的門,正在上課的屋里門一開就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他沒開口叫人,他看到嚴子錚座位是空著的,伸著脖子看向后門口,由兆宇的位置也是空著的。
他想著嚴子錚可能是昨天喝了酒在寢室沒起來,他又片刻不等的跑到寢室用老招數去樓下向大媽要來鑰匙打開門,直到看到那整潔的床鋪上沒人,他的一股積極勁頭徹底泄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