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杜的男人邊說邊拍了拍林敬磊的肩膀:“最近他神智越來越混沌,有時連我都不認識,但我認得他這個狀態(tài),他定是認得你。”
認得?怎么會認得,他們未曾見過。林敬磊想反駁,卻什么也沒說。
他此行并非是多么崇高的想要完成垂死之人的心愿,他只是想拼上他內(nèi)心深處缺的那塊拼圖。
十六年了,他沒與給他二分之一血脈的人見過。穿過一千多公里觸碰到了舊時光里隱藏起來的關(guān)聯(lián),一定不是無情才這般冷靜,他是真的對這個給了他生命的男人沒任何的所謂的親情,哪怕他們留著一樣的血,哪怕他們有著一樣的藍眼睛。
所以在姓杜的扯過他的手要放到床上男人的手中時,他抽回來了。
就像完成了某項任務(wù),達成了意愿便不逗留,最后的一眼留給了天花板,他轉(zhuǎn)身大步的向著病房門走。身后緊追出來的皮鞋聲急促。
聽到開門聲,嚴子錚站起身:“好了?”
林敬磊腳步不停:“嗯,我們走。”
姓杜的男人停住腳步開了口:“謝謝你能來。”
空曠的走廊陽光正好,林敬磊站定身子,沒有回頭。
“他一定很高興,在生命的最后看到了生命的延續(xù)。”
皮鞋聲在靠近,嚴子錚側(cè)頭看到了男人從口袋里拿出了什么東西,緊接著一張照片被遞到了他們面前。
照片上的是個騎著木馬大笑的小男孩,一旁的外國男人在摸著他的頭,雖然與現(xiàn)在時隔太久,但他還是認出了那小孩是林敬磊,鼻梁和眉眼都沒怎么變。
林敬磊的注意力不在照片上,他在看著男人手上與剛剛病床上的人一樣的戒指。
“這是你五歲時在兒童公園玩,我?guī)湍銈兣牡模憧赡懿挥浀茫?dāng)時有個叔叔跟你一起拍了這張照片。那是國芳答應(yīng)的讓他去見你一面,”男人的聲音越發(fā)的低沉,夾雜著無可奈何的笑,“因為些別的原因,她不再允許我們?nèi)タ茨悖髞聿恢汶S著舅舅搬去了哪里,如果不是這次他真的病重,國芳也不會給我你的電話,她一直恨我們,我知道的,她一直都是。”
林敬磊用手指夾過照片,認真的看著那個蹲在他身旁金發(fā)碧眼的男人,好半天才說:“我要走了。”
姓杜的點了點頭:“好。”
林敬磊將照片遞過去,卻被男人推了回來:“你收著吧。”
說完這話,他又掏出一張名片遞過來:“以后的以后,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都可以找我。”
林敬磊猶豫后抽過名片連同著照片一起塞進了衣服兜里,他交錯著長腿再也沒有停留。
一直走到了走廊的盡頭,一直走進了電梯里才下放了肩膀傻傻的站著。
電梯里上來了大批量的人將他們淹沒,嚴子錚便將那個呆呆的林敬磊拽到了一個角落,自己則站在前面擋住了所有擁擠。
他時不時的回頭看看那低頭看鞋尖的人,在電梯到達后,拉起那人的手就快步走:“我們?nèi)コ员苛馨伞!?/p>
林敬磊緊跟著腳步,因沒聽清而問著:“什么?”
嚴子錚邊走邊回道:“去吃冰淇淋,想吃多少吃多少,我請客。”
從林敬磊走進病房的那刻,他就做好了打算,不管這人走出來是什么狀態(tài),他都打算帶其去大吃一頓他最愛吃的冰淇淋。
醫(yī)院門口招手即來的出租,坐上去后他就報出了地址。
林敬磊見身邊人輕車熟路的樣子,疑惑道:“你以前來過這城市?”
嚴子錚點點頭:“來過,很多次。”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