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兆宇不想丟面子,拿過視線落在那連題干他都讀不懂的題上。
他遲遲不下筆,屋里又太安靜,導致他抬眼去看辦公桌另一邊在低頭看書的人。
鄒景蹙眉:“以你的速度,明年再去看嚴子錚演出吧。”
由兆宇把筆一摔:“你分明是為難我,我又不會做這破題!”
鄒景歪頭:“你覺得你不會很有理?”
由兆宇噎住,跟男人對視了幾秒鐘后他又拿起了筆。
鄒景身子前傾,手指在題干上圈著重要條件做提醒,見少年還是不懂,為難的一臉愁容,他心思一軟,改了口:“你把最后那道證明題做出來我就讓你走。”
由兆宇眼睛發亮:“真的?”
“真的。”
交錯成千千結
嚴子錚四歲就開始學大提琴了,是他媽考量再三給他選的樂器。
這十多年下來,他的水平早就超過了年紀,他是市交響樂團最年輕的大提琴手。
在他媽去世后,他已經很疏于練習了,偶爾將琴拿出來擦拭時會拉上一會兒,但凡關于某些痛苦的記憶多了起來就迅速停止。
昨天晚上樂團的管理董姐通知他要演出,今天還特意不由分說的來學校接他,他沒好意思推脫。
是省級領導來視察,突然安插這么次演出,聽說是本要來的領導臨時有事換成了另一個,于是負責接待的就隨機應變將舞臺劇變成了音樂會。
得到通知的樂團成員都趕來參與,三四十號人,年齡參差不齊,職業各自有異,常時間合作下來的默契,等人都到齊坐在一起只排練了兩遍就上臺準備了。
嚴子錚坐在椅子上,大提琴立在兩腿之間,等待其他成員就位的時候,他的視線從樂譜上飄到了臺下去。
大禮堂里并沒坐滿人,只有前幾排的座位被占據,都是些領導干部,舉止間帶著官場氣息。
陪著的也不乏土豪鄉紳,嚴子錚看到了由剛,正滿臉堆笑的湊過去跟領導說著話。
本以為混到那么高位置的怎么也得上四十歲了,卻是個三十左右的年輕男人,穿著低調卻蓋不住氣場,一張清冷疏離的臉只有偶爾才會淺笑著回應。
說是這個領導喜歡聽德沃夏克,第一首曲子負責人就選了第九交響曲《自新世界》。
全體樂隊成員起立鞠躬又在掌聲中落座,調整過后開始隨著指揮的手勢演奏起來。
嚴子錚邊拉著琴邊時不時看向臺下,他像是在找尋著什么。
在后到來的幾個男人中他定位了目標,突增的憤怒情緒讓他氣息不平靜。當時在法庭上他沖向那張看起來正直偉岸的面孔卻被安保攔住,連汗毛都沒碰到,一如之后的生活,他離那男人太遠了,毫無交集。
那么爭取,那么努力,他們家還是敗訴了,沒能給他媽爭取一個公道,一直是他的心病。
從那時起,嚴子錚極其討厭有權勢的人,他們濫用也好,正用也罷,他都一起討厭了。
嚴子錚在溜號時拉走了一個音調,身旁的大提琴手用眼神給予提示,他才收回了心思。
看來那個坐在正中間的男人真的是懂音樂并且是行家,否則也不會在音樂會結束后挑出了第一首里有個走音。他是笑著說的,并非責怪,只是向同好分享感受。隨后就在一行人的陪同下撤離了。
留在臺上的樂團成員還都抱著樂器聽負責人的批評,好在并沒追究是誰關鍵時刻不爭氣走了音。
嚴子錚快速收拾東西離開,趕在了那群半禿頂的中年男人之前從后臺通道出了表演廳,穿過停車場時,看到了這輩子他都不會忘記的那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