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王也確實偏寵他,但不知什么時候,那種偏寵開始變淡了,就從陳九娘進府之始。
她太過耀眼,所作所為完全打破了他秉承的端方,徹底跳出了他為人處世的認知。
更嘲弄的是他嫉妒的竟然是一個女人,嫉妒對方奪走了原本屬于他的父輩偏寵,嫉妒她處處強壓自己一頭。
陳賢樹想到自己替他人做了嫁衣,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只想回去。
于是燕南郡的清查半途而廢,他借病為由書信回府,請求折返養病。
春日春暖花開,閔州那邊大量缺人手,陳皎讓朱韻舉薦堪用的士人派過去任職。
朱韻心情復雜,有時候他極為不恥她的作為,可有時候又不得不佩服她的用人手腕——任人唯賢。
朱韻也有點小脾氣,說到底心中就是不服,他陰陽怪氣道:“九娘子難道不怕朱某薦人別有用心?”
陳皎站在窗前,看滿樹玉蘭花開,“你的別有用心若能替我薦得對百姓有利之人,那我捏著鼻子都能忍下。”
朱韻:“……”
陳皎:“我不殺私兵,是為通州百姓安穩;我任人唯賢,亦是為閔州百姓謀利;我愿意啟用你朱韻,更是因為你堪用。
“哪怕我清楚留著你有許多風險,但仍舊贊賞你的處事才華。我不計前嫌是惜才之舉,但愿你能明白我的用意。”
“九娘子只怕要失望了,一仆不侍二主,恕朱某無能。”
陳皎挑眉,瞇起眼道:“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朱韻在通州從官近二十年,侍奉的主子應是通州的百姓。沒有他們供養你們這群狗官,還不知得到哪里去喝西北風。
“且說回史州牧養私兵一事,供養他們的錢銀難道不是從老百姓身上收刮來的?我陳九娘殺他,是懲的貪官污吏,我侍奉的主子,亦是百姓,從來不是什么狗屁官紳。”
這話顛覆了朱韻的三觀,瞪著她久久不語,他張嘴想說什么,終是忍下了。
陳皎不快道:“給我滾下去蹲幾天大牢,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再出來。”
朱韻是個硬茬兒,真的去蹲大牢了。
崔玨不太明白他的想法,也蹲到大牢前,說道:“朱治中先前不都干得好好的嗎,怎么忽然想不開了?”
朱韻嚴肅道:“一馬不鞴雙鞍,一仆不侍二主。這道坎,朱某過不去。”
崔玨皺眉,“史延錦是個很好的主子?”
朱韻:“他有很多缺點,甚至平庸,但對于朱某來說,卻是影響至深的人。如今平白被你們殺了,朱某無法替他翻案,無話可說。”
崔玨一下子就明白癥結出在哪里了,朱韻能接受史延錦被殺,但無法接受親眼看著他被扣上罪名被殺。
這心結確實難解,他沒再繼續說什么,自顧離開了。
不曾想陳皎是個狠人,得知朱韻的癥結后,并未從朱家親眷那里著手,而是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讓朱韻直面人間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