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忙上前攙扶,“方郎君言重了,我大老遠從懷安郡趕過來,也是不想村民們受到傷害。若能和平協商此事,自然不愿意大動干戈。”
說罷虛扶他起身,附耳提醒道:“你把方老爺子的敬意拿去送給我阿兄,我會規勸他們許給村民們一條生路,雙方都不會鬧得太難堪?!?/p>
方世宏如同遇到大善人,連連點頭,心中感激不已。
只是他又哪里知道,那點小利陳皎壓根就瞧不上。她可沒興趣在陳賢樹跟前掙利被他抓住把柄,她要掙的是民心。
得民心者,方才有機會得天下。
她在下一盤很大的棋。
忽悠大師陳九娘
得了陳皎的指點,方世宏下午主動送禮說盡好話,請求陳賢樹能網開一面。
偏偏那廝是鐵打的腦殼,怎么都說不通。后來還是陳皎私下里勸說一番,同他道:
“阿兄就饒了那些村民罷,倘若你執意逼他們補齊往日的糧稅,再次鬧將起來,又當如何收場?
“難不成又像先前那般sharen激起民憤,不是又回到了當初嗎?”
陳賢樹皺眉道:“可是他們用這般手段避稅,著實惡劣?!?/p>
陳皎耐著性子道:“這得看是什么情況,阿兄打小就沒吃過苦,不知道底下百姓的不易。
“我們且來算一筆賬,一畝地若遇到風調雨順深耕細作,也不過產三石糧。刨除上交給州府的三成糧稅,他們頭上還有人頭稅和徭役,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
“阿兄,那些人不是商賈,他們僅僅只是在地里刨食吃的農戶,田地就是他們的根兒。
“你如今若把他們逼到絕境,萬一狗急跳墻,與你拼個魚死網破,你圖什么呀?
“得饒人處且饒人,縱使方家有不對的地方,縱使村民們行徑不端,可是這世道哪能處處都黑白分明?
“現在方家和村民們都退了一步,你就莫要再苦苦相逼了。若真把事情鬧得太過,你覺得爹會夸贊你把那些錢糧收回來嗎?
“他不會,他只會罵你腦子迂腐不知變通。而鄭家只會落井下石踩你兩腳,這難道是你想要的結果?”
陳賢樹沉默不語。
陳皎語重心長道:“且聽我一句勸,莫要去與方家較勁。你的清查才剛剛開始,惠州十郡光一個西山縣就把你耽擱在這兒了,后面那么多縣,你要清查到猴年馬月?”
陳賢樹看著她心中不大痛快,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陳皎繼續道:“后面其他士紳手里的田地若有商戶掛名,那把往年稅收補齊,合情合理,因為商戶是用余錢買的田地,他能支付這筆糧稅。
“至于普通的農戶,依我之見,便睜只眼閉只眼饒了他們這一回罷。
“倘若阿兄想不通,執意從村民身上補齊稅收,那九娘我無話可說。但丑話說到前頭,我會立馬走人,不會沾染你惹出的禍事?!?/p>
陳賢樹道:“九妹說的話我都聽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