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以色相侍奉男人,得以留在這個男人身邊,換來許多頭面銀錢,但說難聽點,也只是一些嫖資罷了。
嫖資就是嫖資,無非是貧薄和豐厚。
從她踏入禁庭的那一刻,她就想過有一日自己的結局,也許只是一張薄席卷起尸骨,不過沒關系,她愿賭服輸。
現在能留在禁庭,能當正經有誥命的貴人,能見識公主及笄禮的熱鬧,就很好了,她也沒覺得不好。
她會羨慕鄰家小娘子多了一條裙子,但絕對不會羨慕公主戴鳳冠,因為太遙遠了啊!
至于給德寧的都會給她……這種不切實際的哄人話,她怎么可能信呢!
要不你給我找個前途無量的貴婿,送我十里紅妝出嫁?
而此時,身后,那道目光一直注視著她,平靜而迫人。
他在等她一個回應。
阿嫵在心里一個嘆息,道:“謝謝皇上。”
景熙帝聽著這不咸不淡的四個字:“你以為朕會隨便和人說這種話嗎?”
他這輩子沒有對著誰的背影,眼巴巴的,哄了一句又一句。
很明顯,景熙帝不高興了,帝王的怒意沒有誰能承受。
若是以往,阿嫵一定會小狗般跑過去,沒骨頭一般偎依著撒嬌,求饒。
可現在,她覺得挺沒意思的,她也提不起精神。
她便轉過身,垂首,略拜了一下,用很淡的聲音道:“皇上息怒,都是阿嫵的錯,阿嫵只是想起爹娘和兄長,心里不舒服,一時言語不妥,皇上不要歸罪阿嫵。”
她說完這個后,他并沒有任何反應。
阿嫵抬起微顫的睫,看到景熙帝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神情喜怒難辨。
阿嫵躊躇了下,走過去,跪在了他腳下。
她低垂著頭,看著他精致華美的袍角,祈求道:“皇上,別生阿嫵的氣了……”
聲音細細軟軟的,有些討好的意思。
景熙帝沒有看阿嫵一眼。
他緊緊抿著唇,看著遠處虛無的一處。
明明她已經伏低做小,認錯了,他xiong口卻泛起空麻麻的無力感。
他想對她好,想給她承諾,其實心里有所求,想要回報,可她沒有給。
他要不到。
阿嫵見他面無表情,心里已經有些怕了。
她回想著剛才兩個人的言語,開始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恃寵而驕,以至于太隨意,不曾顧慮到他不是尋常人,是帝王。
伴君如伴虎,自己被他那么一捧,竟得意忘形了!
在后宮女眷以及內外命婦面前,他是溫和包容的帝王,他沒什么性子地要女眷們先點戲,可那只是他為人夫為人父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