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事先雖已經知情,但是此時聽到這種種經過依然心驚膽戰。
景熙帝涼笑一聲:“朕當時只覺鄉野間的小女子,生得美貌,便是誰家刻意送上的也沒什么要緊,朕為萬乘之尊,區區一個小女子,要了也是要了。只是朕萬萬沒有想到,送出這小女子的竟然是朕的兒媳,太傅你的親孫女,更沒有想到這女子曾為太子妾。”
他的聲音陡然冷厲起來:“若是事先知道,朕怎么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當初朕只覺那女子難登大雅之堂,也是為了太子妃的體面,還要把她趕出去,朕又怎么可能做出這種自食其果,自取其辱的事情!”
他一字字地道:“太傅,現在你告訴朕,是誰把朕推到了罔顧人倫的深淵?”
英國公淚流滿面,顫巍巍地道:“皇上,老臣愧對皇上,愧對先帝!”
景熙帝:“太傅,朕也曾經想過,干脆要了那女子性命,從此再無人知,可是朕下不了手!”
他撩起袍來,蹲在英國公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輕聲道:“太傅,朕承認朕心軟了,可那樣的絕代佳人,她并無過錯,錯的只是和朕有了魚水之歡,朕卻要殺她,朕下不去手,太傅覺得,朕錯了嗎?”
英國公不敢直視帝王銳目,以額觸地,哭著道:“皇上,皇上無錯,是老臣的錯……”
景熙帝:“她本為東海漁民,只因朕不曾治理好這大暉天下,才要弱女流落在外,身如浮萍,若殺她,朕何以為君,何以為父,何以立足于天地之間!”
英國公哭得幾不成聲:“皇上,事到如今,此事全憑皇上做主,老臣肝腦涂地,也要護皇上名聲周全!”
這么說著間,淚眼朦朧中,他看到面前的景熙帝站起,慢條斯理地整了整沒有褶皺的袍服。
他面無表情地道:“太傅,這件事,你說,該如何周全?”
英國公的心沉了下,很快又松下。
他知道他要為此付出代價,但至少,還可以付出代價。
若此女未曾進宮,自有千萬種解決之法,可她已經進入后宮以備嬪嬙,一切都晚了,他們只能為帝王鞍前馬后了。
景熙帝聽著英國公的話,神情篤定而冰冷。
他明白,內有太后,外有英國公,這件事,已經蓋棺論定。
再也沒有人能阻攔。
阿嫵安頓在這瑯華殿后,以為自己很快便會見到景熙帝,誰知并沒有,連著兩日,她都要學習各樣規矩,又要適應這宮中的日子。
那位惠嬪人倒是極好,特意過來一次,和她講了許多,還說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她。
她心中自然感念。
她知道自己昔日是太子府中的,說出去不太好聽,太后那里還不知道怎么著,這一位雖說受了景熙帝的囑托,但對自己能釋放一些友善,她也很是感念了。
這一日,她剛正要送惠嬪離開,就見福泰來了。
她對福泰自然熟悉得很,倒是沒覺得什么,誰知道惠嬪見了福泰,頗為看重的樣子。
甚至于惠嬪走的時候,福泰也只是略彎腰含笑來送,反倒是惠嬪,一連說了兩次有勞和你慢走。
阿嫵有些意外,她隱隱感覺,福泰在宮中地位很高,就連當了嬪的惠嬪都得讓他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