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帝蹙眉,之后了然:“我中華海域東海一帶的洋流海風和番邦之國迥然不同,若將國外船只圖紙照搬,必然有所欠缺。”
寧蔭槐:“是。”
當下便詳細提及,船只制造中的耐用,穩定,以及適應不同水域和氣候等。
他在外航海多年,這些都是如數家珍,景熙帝這些年關注遠洋通航和船只制造,自然也略通一些,兩個人一番深談,倒是對景熙帝啟發極大。
談至深處,寧蔭槐對這位自己青年時便崇敬過的天子越發敬佩,而景熙帝則嘆道:“昔年海寇一案,牽連甚廣,如今看來,倒是平白埋沒了多少棟梁之才,這是朝廷之失,帝王之過。”
這番話說得寧蔭槐倒是有些慚愧。
在他弱冠之年時,也曾意氣風發,但十幾年苦讀竟折戟沉沙,誰曾想有一日,恍惚間已經是不惑之年,卻因為自己女兒的緣故,得見天子,高談闊論。
當下道:“寧某才疏學淺,昔年又有瓜田李下之嫌,說來慚愧。”
這二人都是學識淵博之人,一個執掌朝堂多年,一個海外游歷諸國,都是性情沉穩,人情練達,此時提起往事,不過點到為止,也不多談,于是繼續談起往常種種見聞。
當寧蔭槐提起番薯以及番薯特性時,景熙帝眼睛一亮,他頗有興致地問起。
他身為帝王,又接觸過列國來使,對于番薯有所耳聞,知道是奇物,只不過那佛朗機如今稱霸于南洋,把番薯看作珍品,管制嚴格,堅決不給大暉子民任何機會。
他也曾經暗中有所圖謀,但至今未曾還無著落,萬不曾想到,寧蔭槐竟得了此物。
當下兩個人便去院中查看,卻見迎著陽光,番薯苗正隨風招展著枝葉。
景熙帝撩起袍角,半蹲在苗圃旁,用手輕觸這枝蔓,仔細查探過,道:“在下往日讀書,看到此物能果腹,且小者如臂,大者如拳,若是能有此物種植,便是我大暉之福,功在社稷,利在千秋。”
寧蔭槐聽著,也頗為興奮,畢竟這番薯雖在呂宋一帶種植,可其實大暉國人并不知此物,他也沒敢和人輕易提及,沒想到景熙帝竟如此看重!
他當即道:“待寧某栽培過后,若番薯有所成,先生又有意,寧某便將這番薯苗贈予先生。”
景熙帝:“那賾某靜候佳音。”
這么說著時,他的手指輕碾過秧苗一旁shi潤的土地:“倒是澆灌得勤懇。”
寧蔭槐笑道:“小女勤懇澆水拔草,只盼著早些長成——”
他話說到一半,語音頓住,之后淡淡地道:“只盼著此物能和南洋番薯一般長成。”
景熙帝聽了寧蔭槐言語,視線再次落在番薯秧苗上,卻見那秧苗上尚且殘留著些許shi潤。
是她澆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