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半晌,最后終于取下一方花綾巾,那是帝王的巾帕,上面有奔馬紋花。
她將這花綾巾折成一只螞蚱的形狀,那是她曾經教太子疊過的。
疊好后,她試探著從營帳下方狹窄的縫隙中伸出手。
侍衛們都在外圍把守,并不敢近前,營帳外面是萋萋荒草,她扒拉了一會松軟的泥土,將花綾巾淺淺地埋在土中。
其實這根本不會起到什么作用,如果景熙帝要了自己性命,他絕對做得干凈利索,不會給太子留下一點線索,太子又怎么會發現這個。
不過阿嫵實在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了。
做完這些,她收回手,小心地擦了擦手中的泥土,之后抬起頭看向外面。
營帳的縫隙中,越過矮垛墻,她看到清晨的陽光灑下來,落在男人鋒利冷峻的側臉上,他似乎正和太子說著什么,神情略顯溫和,那是為人父的縱容,以及對自己兒子些許的一些驕傲?
這一刻阿嫵咬著手指頭,心里都是無法克制的嫉妒。
少年郎因為景熙帝的話而隨意拋棄自己,過后連想都想不起,所以她嫉妒,原來再甜蜜的柔情都抵不過父親和君王的權威。
也嫉妒在那個男人心里,他的兒子是如此金尊玉貴,可以精心栽培,溫和包容,而自己卻只是可有可無的玩物。
她緩慢地趴下來,額頭抵在柔軟的地衣上。
清晨的風自營帳縫隙吹進來,她出了薄汗的后背泛起涼意,這讓她清醒許多。
這一刻她便自問,你是誰,你在哪里,你為什么在看著陌生人心生嫉妒?
她打了一個激靈,竟是如夢初醒。
她是寧阿嫵,她的阿娘沒了,已經埋了,可她的父兄還在,他們出海了,去掙海外的銀錢。
有一日他們會回來的,給阿嫵買許多金銀頭面,還有好看的衣裙。
所以……她要好好活著,不要和這些不相干的人計較。
不然父兄回來,他們找不到阿娘,也找不到她了。
前朝時,南瓊子便為皇家狩獵之地,帝王在這里躲寒避暑,縱鷹捕獵,頗為便利。
昔年景熙帝也曾幾次前來行圍校閱,他甚是精通此道,這些年要太子勤于操練,如今自然要考察考察這兒子的射獵功底。
父子二人策馬疾馳,又有底下侍衛相助,弦響無虛落,不多時便很有些斬獲。
景熙帝興致頗高,又和太子比試射箭,太子正要應命,卻突然發現:“兒臣的玉諜忘記帶了。”
景熙帝略蹙眉,淡聲責備道:“之前竟一直不曾帶,太過粗心了。”
旁邊侍從聽此,忙上前請罪,這是他們不曾照顧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