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握著御筆執掌乾坤的手,一個眼神便能置她于死地。
她自家鄉逃難途中,
也見過浩浩蕩蕩的欽差,
知道那些人是奉他的御旨而去。
路途也曾見過施舍的粥飯,那是朝廷撥下去的,是帝王的恩賜。
她擠在人群中,
拼命擠進去,勉強得了一碗,卻險些被人搶走。
她經過了顛沛流離,經過了一個又一個男人,得天之幸,站在他面前。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對,該怎么去面對這個執掌世間一切的男人。
她清楚明白,無論是賑災還是賜粥,這只是他自御書房發出的無數圣旨中的一道,興許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于她來說,泰山之重,于他不過是瑣碎小事。
至于要她性命,比捏死一只螞蟻都簡單,只需要一個眼神罷了。
于是此時此刻,阿嫵的思路竟格外清晰起來,她知道自己必須撐起來,必須瞞天過海。
她咬著唇,拖著哭腔,顫巍巍地道:“三郎,你,你嚇到我了……”
景熙帝越發疑惑,只覺得今日的她實在奇怪。
阿嫵借著這個由頭,故意道:“本來看金子看得好好的,你突然出現,嚇我一跳。”
她捂著心口:“猛地跳了一下,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景熙帝:“嚇到你了?就這么膽小?”
阿嫵猛點頭。
景熙帝一笑:“怕不是摟著一把的金子,生怕我搶了你的吧?”
阿嫵臉紅耳赤:“能不能別說這么直白,好歹給人家留一點顏面嘛!”
景熙帝便輕笑出聲。
阿嫵:“你竟笑我,不許笑我!不理你了!”
說完借故扭身,背過臉去,終于不用面對他,不用看著那張帝王臉!
景熙帝也是沒想到這小姑娘性子這么嬌氣。
沒有人敢對他使小性子擺臉色,他的一雙兒女被悉心教導,在他面前也要懂規矩知禮儀,所謂君父,他先為君,方為父。
不過此時他并無慍色,反而覺得有趣,當下頗有耐心地走上去:“惱了?”
阿嫵背對著景熙帝,才覺勉強喘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