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打落了黃葉,那些葉子shi漉漉地貼在石板上,云靴踩上去時,發(fā)出shi潤細(xì)碎的聲響。
景熙帝:“福泰,你知道有個諺語,叫做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
福泰忙道:“奴婢知道,聽說過。”
本朝內(nèi)閹多自稱“小的”或者“小人”,在帝王面前則自稱“奴婢”,正四品左右主事太監(jiān)以上可自稱“臣”,不過福泰為人謹(jǐn)慎謙虛,在帝王或者朝臣面前都是自稱奴婢。
景熙帝:“又是一年冬日。”
福泰頓了頓,他明白景熙帝的心思,知道他操心冬日百姓御寒之衣,便道:“陛下心系黎民,這是我大暉子民之福,奴婢能陪在陛下身邊,聆聽陛下教誨,是奴婢的福氣。”
景熙帝一笑,也就不再提了,邁步向后院走去。
顯然后院的內(nèi)侍并宮娥也都不曾想到,帝王會在這個時節(jié)過來,一時也有些慌,當(dāng)即迎駕跪拜。
福泰知道景熙帝心思,連忙示意她們不必出聲,眾人疑惑,但自然也不敢說什么,一個個的都噤聲了。
景熙帝撩袍,邁步,進(jìn)了房中,先換了云靴和外袍,之后才踏入阿嫵所在的寢房。
外面有些寒涼,不過房間內(nèi)卻是暖意融融,窗欞前的山茶花散發(fā)出輕淡香氣來。
景熙帝的視線落在錦帳前,年輕小娘子松散地挽著發(fā)髻,身上是素白紗衫和粉紅裙兒,粉粉白白的,看著又嬌又艷。
她正低著頭,專注地把玩著一件金簪子,蔥白的手纖細(xì)白嫩,襯得繁瑣華麗的金簪子更顯富貴。
景熙帝就這么看著她,看著她眉眼間的歡喜,不加掩飾的歡喜。
他想,這個小娘子確實(shí)如福泰所說,猶如山澗清澈的溪水,一眼看到底。
她貪戀著銀錢,如此淺薄。
卻也如此鮮活。
他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鄙薄著她,卻又貪戀著她。
他到底喜歡她什么,只是喜歡她此時動人的顏色?
她確實(shí)生得極美,比上等瓷器還要美,稀缺的美貌很難得,可也不是沒有。
況且美貌是最容易消逝的,眼前二八佳人的鮮嫩,幾次落葉輪回,便消失殆盡了。
阿嫵原本正專注地把玩著金簪子,突然間就感覺到哪里不對,猛地一抬頭,就看到了景熙帝。
當(dāng)視線對上,當(dāng)她跌入那雙睿智而銳利的審視目光中時,她瞬間凝結(jié),僵住。
這一刻,氣息和時間都靜止了,她的呼吸也停止。
只有思緒在如云絲一般胡亂地飄。
她真真切切地意識到,這是太子的親生父親,是對她下了出家為道口諭的帝王。
她該怎么面對……
也許該機(jī)靈一些?
可是腦子像是被漿糊糊住,完全沒辦法動彈了。
景熙帝看阿嫵微張著唇,茫然又無助地望著自己,一臉?gòu)珊┿露臉幼印?/p>